适才替宋锦茵出头的男子站回了仓凛身后,赫然是玄卫之一。
裴晏舟身形未动,直到瞧见宋锦茵重新振作,行到小巷最尽头推门而入,他暗哑嗓音才冷冷吐出两个字。
“杀了。”
玄卫又一次消失,追上了适才试图欺辱宋锦茵的混混。
天色渐暗。
仓凛瞧着前头的人,心中从瞧见锦茵姑娘的激动,到此刻隐隐生出了急躁。
再这么站下去,主子这身子,最多一日便又得倒下。
想起木大夫的叮嘱,仓凛终是向前一步,打破了这片沉寂。
“主子,可要属下去叩门?锦茵姑娘想来是受了委屈,兴许在这时候瞧见主子,也不会有之前那般抗拒。”
小巷的暗像是能将人吞噬。
许久,里头才有亮光透出,只是太过微弱,照不亮太空的地方。
裴晏舟就这么看着那处的暗色。
想起适才她的无措和强装出来的镇定,眸底的沉寂被打破,晦暗之下有猩红蔓延,许久才沙哑开口,道了句不必。
大抵是情怯。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如今总算是瞧见她的身影,可他却怎么都不敢上前一步。
而他也知晓,叩门不过是再逼走她一次。
裴晏舟在此刻又一次看见了他与宋锦茵之间,那一道无法填平的巨大鸿沟。
从她初入竹雅院开始,这么多年,一直在缓慢地裂开,而后越来越深。
他明明有所察觉,可却强行忽略,最终将人彻底推远。
小院里的灯终于又亮了一些。
裴晏舟心中亦有冲动滋长,想不管不顾地推开门。
可一想起她可能会有的抗拒,想起那日在客栈里,那双漂亮眸子在死心后的枯寂和空洞,裴晏舟便被钝痛压得透不过气,难得的生了迟疑和茫然。
他想,就算他又一次强行把人困在身边,宋锦茵大抵也不会再同之前一样。
思绪沉浮间,冬雨又大了一些。
仓凛撑着伞,再一次开口。
“主子,您这身子再不休养,往后怕是都没法来瞧锦茵姑娘,属下已经派人在此处守着,断不会再让适才的事发生,您不如......明日再来?”
他其实有些看不明白自家主子,寻了这么久,眼下人就在跟前,向来行事果断的人却停下了步子。
可他亦知晓,再不开口,前头的人怕是会站到天亮。
“再等等。”
男人终是给了回应,只是这句再等等,便又是两个时辰。
而此时的太守府,太守皱着眉,彻底将新纳的小妾抛到了脑后。
“老爷,您这是?”
太守夫人亦是提心吊胆,一边在心中轻嘲那受了冷落的狐媚子,一边又担心府中真会出什么事儿。
“城里头来了个贵人,这几日,你看好家里那几个。”
“贵人?难不成是京都城里过来的?”
“嗯。”
太守沉声应道,又想起了那位世子的身份。
陛下跟前的大红人,若是能攀上关系,不知能省多少事儿,只是这关系如何攀,他却没有丝毫头绪。
“京都城来寻人的世子爷,万万得罪不得,你让他们收敛一些,行事莫要张扬,免得被人盯上。”
“世子爷?”
太守夫人一惊,也顾不得稳住自己的身份,“洛城向来太平,这世子寻人,怎得寻到这处来了。”
“不知,听闻寻的是个姑娘,不过这位世子并未成亲,也不知......”
说到这,太守突然停下了话头,同夫人对视了一眼。
家中好几个姑娘,个个样貌不差,而这攀关系谈稳固,又如何能越过结亲去。
“若是能嫁个女儿当世子妃,往后我这官路,怕是没几个人敢明着来压。”
“那老爷可不能再偏心你那老相好的女儿,要说世子妃,怎么着也得是我们大姑娘。”
太守心情颇好,顺着面前人的话应下。
“你当这世子妃谁都行?自然得是嫡女身份,这几日我想想法子,将这世子请回府一趟。”
......
翌日一早,秀秀和另一个绣娘又一次去了太守府。
太守夫人带着几个姑娘坐在前厅,像是有什么大喜事,比昨日笑得和善。
“你们绣坊的绣娘,确实比别处要厉害,这些个式样,我瞧着是个个都喜欢,尤其是这几样。”
丫鬟将太守夫人挑出的几幅绣品放在前头,而宋锦茵的团花摆在了第一个。
“多谢夫人夸赞。”
秀秀看了一圈,里头并没有她的手艺。
只是紧咬的银牙还未松开,便听旁边太守府的大姑娘开口,指了指那幅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