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今晚之前必须挖出来……”
杨清站在一块平地指挥着正快马加鞭挖掘的机器。
找到了!一个年轻的民警激动的连叫几声。
午夜。在上海的某家医院的一间病房里,陶莎正在给刚刚洗完澡的父亲穿搭衣服,陶亮目不转睛的看着女儿头上的几根白丝,那种来自老父亲的心痛瞬间布满了他的瞳孔。
“好了爸,咱们可以回家了。”此时的陶莎依旧对其隐瞒病情,但殊不知陶亮早已心知肚明。
傍晚11点,车已到站。
“莎儿,咱家离这里应该这样一公里的距离,就没必要打车浪费钱了。你推着我,慢慢走回去吧吧。”
走出车站,前方不远处就是一条横向的外环马路,时不时都有车辆闪着大灯疾驶而过。陶亮紧紧地抓住轮椅扶手,上身稍稍前倾,口中不断吐出白气。
走了几分钟路程,汗水已经从陶莎的额头上沁下来。她咬着牙,用力地推动着沉重的轮椅。
轮椅在黝黑的马路上剧烈的颠簸着,陶莎的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明晃晃的灯光,剧烈的喘息声和陶亮的低吼声混杂在一起,撕开了宁静的夜空。
一台轮椅,两个满头大汗的人。终于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陶莎的嘴边已是白气成团,冰冷的汗水从额头上一滴滴流下来,她看着即将变绿的指示灯,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拉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
走到一个岔口,陶莎终于累到不行了,她双手扶着膝盖,弯腰大喘,感到双腿和手臂都酸痛无比。等她调匀气息,费力地站起来,才发现父亲已经失去了刚开始亢奋的姿态,整个人委顿在轮椅上。
“爸?”
“嗯?”
“你还好吧?”
“昂。没事。”陶亮缓缓扭动着身子:“挺好的。到哪了?”
“还有一段距离呢。”陶莎的口中透露着无力。
在橙黄路灯的照耀下,一个擦着汗水的中年人,一个生无可恋的老头,构成了这个夜晚最奇怪的街景。夜归的人从他们的身边飞驰而过,彼此都会有一瞬间的凝望。对过客而言,只是让人疑惑且好奇的几秒钟,但对于陶亮而言,这早已是陌生又即将告别的人间。
“爸,想喝奶茶吗?”陶瓷忽然发现路边有一家奶茶店。
“什么东西?”陶亮皱着眉头看着这家狭小的店铺,对奶茶二字从未听闻。
“我给你买一杯吧。”陶莎将父亲推到安全的位置后,走进店里,一边和店员嘱咐不要下糖,一边也紧盯着门外的轮椅。
没有一会功夫,陶莎就握着两杯热腾腾的奶茶走出来。一杯递给父亲,一杯自己已经饮了二分之一。
陶亮对眼前这杯东西充满好奇,他细心品尝一口。好喝。陶亮赞不绝口,此时的他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个孩子一样,他低着头,双手捧着这杯五块钱的热奶茶喝得津津有味,肩膀微微抖动。
她哭了。陶莎背对着父亲,她从未见过父亲有过的快乐。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在这个无数人带着新年祝福进入梦乡的时刻,在明天的阳光到来之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无声的哭泣。
当那个视死如归的老兵、为城市发展、为家庭四处奔波的男人,终于被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卸掉了全部盔甲。
回到小区里,四下静寂无声,几座陈年的楼房都坠入沉睡中,两个人似乎也无心交谈,在红砖的甬路上走了走。
半夜起了风,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被吹散。虽然冷,但是让人感到舒服,陶亮大口呼吸,双眼微微闭着,一脸享受的模样。
他们所在之处,除了小区里两盏忽明忽闪的灯光外,皆是一片黑暗。但陶亮不以为意,即使他闭着双眼依然能准确的感受到身旁的女儿。
“到那个大树下。”
“好。”陶莎再次使出全身的力量将他推到前边一棵凋落的槐树下。
望着被风吹散的绿叶,陶亮一脸享受。陶莎这才意识到,这十年来,父亲所有的活动空间就在这间院子里。
“莎儿啊。”陶亮突然看向坐在石椅上的女儿:“你怪爸吗?”
陶莎笑了笑:“我不怪您。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那个顶天立地,敢作敢当的好爸爸。我没有资格怪你。你永远是我的父亲。”
这一刻,或许陶亮很想把这些年亏欠陶莎的一次性弥补,但是他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只见他颤抖的手从内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这些年背着你妈偷偷攒的钱,铭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这些钱,足够他去还债,告诉他,不要走歪道。还有小汶,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给他买点牛奶,还有你的亲家,你的担子很重,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父亲的一言一行都像一支支犀利的刀箭狠狠地插在胸口上,陶莎一把蹲在父亲面前,脑袋缓缓地靠在父亲的腿上,陶亮也将手靠在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