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啦啦刮过一阵北风,天空中如盐的细雪被吹得东歪西斜,人在雪中,连眼都睁不开。
萧沅以手挡额,努力睁开一条缝,只见远处风雪中有一团黑影迅速移动。不多时,那黑影便到了眼前。
萧沅抱拳行礼:“主子,人已经带了了。”
江去闲闻言点了点头,刚走到殿门,又折过身来,从萧沅腰间抽出一把通身暗纹的玄铁匕首。
“借用一下。”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不时咆哮的北风还在昭示这里是人间,而非阎罗殿。
江去闲手中的宫灯,是这昏暗的宫殿内唯一的光亮。
宫灯往前微微一送,地上被束缚的人眼睛怒瞪,眼神像是黄蜂淬满了毒的尾针。
江去闲迎着他的眼神,玩味一笑。
“不装了?”
张南霈道:“江去闲!这里是皇宫,天子脚下,你休得猖狂!”
“天子脚下?”江去闲笑道:“那天子要是知道,国舅痴傻事假,实则别有图谋,你和张家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还能是什么结果,当然是死路一条。
若不是他看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把尚有一丝活气的孙恩丢进太液池,他也不会在情急之下出此下策。
张南霈道:“什么痴傻?”
江去闲听了只笑:“孤这恰好还有一份价值黄金百两的账本,不知国舅可有兴趣听一听?”
一份印有张南霈私信的账本,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你……”张南霈面上空白一瞬,“盯着我书坊的人,是你?!”
他在城中有一书坊,是为联络各方耳目做的掩护。
杀江栗玉的消息,是在那传达给手底下的人。没杀成功的消息,自然也是传到那。前些日子,他察觉书坊好似被人盯上了,可没过多久,那些人似乎又撤走了。
张南霈实在没想到,那些人会是江去闲派去的。
“殿下,臣只是想给公主殿下提个醒,可没想要公主殿下的性命!”
张南霈道:“更何况,公主她最终不也没事……”
江去闲放下宫灯,缓步朝张南霈走去,而后抬脚用力。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张南霈腹部一痛,在地上蜷成了一只虾米。
“你说什么?”
江去闲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来,一手抓住张南霈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没事?那汶阳公主身价黄金百两的消息,是怎么流传到江湖各帮派中的?”
“今天疏香阁路上那帮刺客,也是你派人泄露她的行踪,故意引来的吧。”
张南霈咽下一口腥甜,看着眼前这个仍笑得温润的男人,面皮颤了几下,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是臣的错,是臣的错……”
嘴中的求饶猛地一停,他略有几分迟疑地举起左手,数了又数,终是有些难以置信。
“断你一根小指,好好长长记性。”
男人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张南霈浑身震颤,在江去闲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凄烈的惨叫。
“处理干净,好好送回张贵妃那。”
萧沅抱拳称是。
继而又道:“主子,除夕那晚的刺客服毒自尽了。”
江去闲擦拭指尖的动作微顿,继而又恢复如初。
“无碍。”
*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江栗玉醒时,床头正有个造型奇特的小灯与她大眼瞪小眼。
见她醒了,鹤影边服侍她起身边道:“是听雨轩的人一早派人送来的。说是娘子今晚要看的花灯,说是叫什么‘滚灯’。”
滚灯?
江栗玉拿起桌上似圆非圆,似正非正的花灯,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实实在在的疑惑。
见她如此,鹤影不禁笑弯了腰,随即又拿出一枚辰砂色的香囊:“一起送来的还有这个。”
江栗玉挑眉,接过来仔细打量一番。香囊针脚细密,绣面上是一丛水仙,绣工虽比不上双面绣那般精巧,倒也算出众。
江栗玉低头浅笑,想来是这花灯的主人也觉得不太好意思,又添了份礼。
见香囊颜色与今天所穿的衣服甚配,于是便随手系在腰间。
前些时日约了柳棠来投壶、樗蒲,便让底下的人着手布置些东西,只待柳棠来了便能直接开始。
大抵是过了午膳,柳棠才姗姗来迟,且身后还缀着个貌似好女的男子。
江栗玉疑惑,按理说柳棠是最不喜欢和张南霈待在一起的,若不是张贵妃诏见,更是能不见就不见,怎么今日却一反常态。
柳棠接过她的疑惑,解释道:“我怀疑他是真傻了。昨天跑去御膳房偷吃,居然把手指弄断了。太医院几个医正把医书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