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司宴皱着眉抬起头,眼中还带着一丝迷茫。
但也只一刹那,那双眸子便恢复了清明。
“你醒了?”
他声音里带着睡意,还有独属于男人的暗哑。
宋菁早趁着他还没清醒之时,便迅速打量了一遍自己身上。
好在自己淋雨那夜自己换好了衣物,眼下该是没露出破绽。
倒是谢司宴,胸前的黑色织金蟒袍满是褶皱,眼底还带着青黑。
宋菁嘴巴张得老大,磕磕巴巴道:“您……您不会照顾小的一整夜吧?”
谢司宴没说话,抬手捏了捏眉心。
“李院正说你身边离不得人。”
宋菁有点感动了,“爷千金之躯,怎好劳烦您?派其他人守着也是一样。”
谢司宴闻言起身的动作一顿,半蹲着瞥了她一眼,“不满意我?”
“哪敢!哪敢!”
宋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却又被他按着脑袋压了下去。
“躺着,别动。”
宋菁惊得目瞪口呆,愣是听话得躺了下去,不敢再起身。
谢司宴该不会吃错药了吧?
她视线追随着高大的男人,眼看着他微躬着身子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人说了句什么。
没多时,便有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谢司宴侧身让开位置,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将托盘上的药碗放在了床榻边,然后便迅速退下了。
宋菁不敢说话,眼巴巴看着门口的谢司宴。
谢司宴侧身瞥着她,眼底写着不耐。
“怎么?要我喂你?”
宋菁哪敢,一只手支起身子,另一只手端着药碗,麻溜地将药喝个干净。
谢司宴这才收回视线,扭过身子朝外走去。
宋菁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人喊住了。
“爷!”
谢司宴动作一顿,更加不耐地看了过来。
“还有何事?”
宋菁咧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小的有事想求您。”
谢司宴闻言皱起眉头,将迈出去的一条腿收了回来。
“说吧。”
这么说,就是有的商量。
宋菁斟酌了一下,忐忑地开了口。
“眼下李河死了,就算以此治高立的罪,怕也只是蹭破他一点皮而已。”
她一边说,一边觑着谢司宴的神色。
“不如……先把赵德放出来吧。”
谢司宴闻言舒展开眉头,神色淡漠。
“那李河怎么处置?”
宋菁神色一暗,眼眸垂了下去。
谢司宴看着她瞬间暗淡的眉眼,又道:“霖峰将尸首妥善安置了,但天气愈发热了……”
宋菁微微吐出口气,“小的明白,劳烦霖侍卫替小的去通告李海一声……还有读书会的人。”
她抿了抿唇,“都去送他一程吧……”
谢司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见没了别的事,他从圆凳上起身朝外走去。
“好好修养,别的事……来日方长。”
宋菁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点点变小,直至彻底消失在眼前,然后翻了身阖上了双眼。
眼前漆黑一片,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又好像看见一个模糊的瘦小身影越走越远。
宋菁不知道自己怎么睡去的,再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是通亮一片。
屋内没有人,倒是窗外偶尔有路过的小太监说着话。
她支起耳朵,将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说的是李河的事。
谢司宴以谋害嫌犯之名,将高立带去东厂审讯。
可他一口咬定,发现人时就已经没了气息,更是找了很多人作证。
没有证据,东厂只能放人。
但谢司宴还是治了他知情不报之罪,为此还在文华殿和秦阁老大吵一架。
可正如宋菁所料,于高立而言,这不过是小罪。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甚至连知道的人都没几个。
躺了好几日,宋菁觉得浑身酸痛无力,便撑着坐了起来,想下地走走。
可双脚还没等落地,门口忽然暗了一下。
她抬眸看去,只见谢司宴皱着眉站在门口。
宋菁紧忙解释,“小的只是躺累了,想下地走走!”
谢司宴没说话,冷着脸走到榻边,又将人按在了床上。
宋菁欲哭无泪。
他这真的不是变着法得折磨自己吗?
谢司宴对她的欲言又止视而不见,示意门口的药童进来换药。
厚厚的裹帘打开,重重的药味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