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南荨笑而不语,富贵到了眼前,南莲花若能沉住气不作妖那便不是她了,她很期待徐家鸡飞狗跳的日子。
午饭后,芷兰将从老夫人贴身丫鬟那儿打听过来的事一一与南荨细说,不出她所料,徐老夫人果真欣喜异常,感叹她儿子终于开窍,不做那守着一个女人的糊涂蛋。儿子好不容易松口纳妾,她又怎么阻拦儿子中意的人选,饶是心底看不上南家人,但也欢喜答应,还极快地收拾出了屋子,倒省了她一番力。
午间与徐家人围坐一桌,胃口极差,这乍闻好消息,心情舒畅,食欲大开,南荨可不打算再做那勤俭持家的贤妇,取出徐正难得大方给的银钱,她带了芷兰出门。
金俞县城的集市很是热闹,吆喝声,拍打面团声,铁器击打声,唱曲声,声浪迭起,人群熙熙攘攘。
南荨仰面呼吸,感受着与阴暗潮湿截然不同的阳光的温度,露出抹浅笑。
紧随其后的芷兰虽不知为何小姐得知纳妾之事还心情愉悦,但她能隐约察觉出小姐的变化,似乎开朗许多,如此,她便高兴。
南荨领着芷兰逛遍了街道,一路采买,吃食尤其多:酥骨鱼,翡翠虾饺,清蒸炸串,各种糕点……
眼瞅着芷兰手上堆成了小山,南荨才停了手。
二人已行至一巷口,悠扬婉转的戏腔萦绕耳边,二人走入小巷,里面别有洞天,前方四方牌匾上印刻着“言戏馆”三个大字。言戏馆坐北朝南,内置戏台、厅堂、厢房、膳堂和马厩等。
朱红大门大敞,南荨竟望而却步,哑然失笑,她这前世未能入学的学徒今生提前赴约来了。
将入门,守在门口墨眼浓妆的女子热情地迎上来,雪额沁汗,想来刚从戏台上下场。
南荨认得她,前世她刚来此时见得第一人便也是她“赵招弟”。反抗公婆遭休弃,孤身背井离乡入了言戏馆。她后来从别人依稀话语中知晓她成了台柱子,与一书生自由婚配,二人琴瑟和鸣,双双事业有成,一时间成了金俞县众多女子羡慕的对象,也包括她。
赵招弟见眼前女子清丽动人,气质温婉,观其着装,大致猜了其身份:“这位夫人,您可是来赏戏?这边请。”语罢,作势引路。
南荨笑言:“姑娘,我是想来拜师学艺的。” 转身示意芷兰:“这些是入门礼,还请笑纳。”
赵招弟看着那成堆的“入门礼”,心下纳闷,这富家夫人也要学艺立足?她们这些穷苦女子无权无钱无依靠只能靠自己,眼前女子显然无需如此辛苦。
“可是不够?”南荨柔声发问。
赵招弟赶忙摇头,无需这些的。她们言戏馆的学徒大都是苦弱女子,只要肯努力学习,愿练就真本领,戏馆即愿为她们提供栖身之所,立身之本,而这一切都得感谢言戏馆的活菩萨女馆主王凤娘。
南荨深知无需所谓的入门礼,但这是她的心意,赶在赵招弟开口婉拒之前,她吩咐芷兰送入厅堂。
“姑娘,请问现在可否入门学艺?”
南荨观赵招弟疑惑之色,她在心底摇头失笑,贫苦女子也好,富家女子也罢,依附于他人,失了自己,最终都没有好下场。前世她无法强硬坐牢请离,一方面是顾及家人,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身无所长,无处可去,长久困于深院中的她如同折翼的鸟儿,依赖他人喂食。
幼时卖菜时曾跟一妇人学过采茶戏,她言她天赋极高,她也曾日夜苦练,可嫁人后,她日渐荒废,入言戏馆的第一轮考核便入围失败。
可笑当时的她还自怨自艾,如今想来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扑鼻梅花香。
“言戏馆只招收女学徒,不管是闺阁少女,还是已婚妇人皆可。三个月后便有第一轮入门考核,夫人与家人商议好,而后通过考核便可入门学艺。”
“夫人,言戏馆收徒分三级,分别是:外生,内生,上生。夫人如若通过三个月后的考核便能成为外生,而后招弟会为您讲述接下来的考核要求。”
赵招弟先前以为是富家夫人出门找乐子,但她抬眼无意望见眼前人坚定的神色,便知这位夫人是真心求学,如此,她便要认真相告。
二株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掩映着戏台,清风徐来,春鸟落枝头。
那右侧宽广戏台上的花旦正婉转嗓音,泣声嘶哑:“七岁离父,父不归,
你把儿送与蔡家当童养媳,夫早亡,流不尽薄命千行泪......”
台下看客掩面拭泪。
直到南荨携芷兰出门,身后掌声雷鸣,原是那唱词中的守寡节妇窦娥大仇得报,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