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言戏馆,南荨一身轻松,困于笼中的雀儿终于逃了出来。
芷兰盯着小姐轻快的步伐,亦步亦趋,差点撞上前面人的后背。
南荨抓到一向规矩谨慎的小丫头的把柄,转身轻弹小姑娘的额头,勾唇轻笑:“如此心不在焉?”
芷兰小脸不忿:“小姐,我是在想那窦娥着实惨,纵使血溅白练,六月飞雪,大旱三年,她也还是饱受冤屈死去,其父看似替她伸冤,但她无辜被卖作童养媳,与素未谋面的人配婚,夫君早亡,忠贞不二守寡,守寡便罢了,人们还要言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种种磨难的始作俑者可不就是她父亲吗!"
还有那买她虐待她的婆婆,还有这世道。南荨在心里默默加了句。
窦娥心思纯良,一心秉持着“出嫁从夫”的观念,视夫家为天,纵使夫君早亡,婆婆非打即骂,她也甘愿为其去死。这不能怪她愚孝,怪只能怪这世道没有教孤弱女子自尊自重勿自贱,而是为她们套上繁文缛节,三从四德,七出之条......
南荨笑看闷闷不乐的芷兰,轻拍她的肩膀:“好了,我们若是再磨蹭下去,飘香楼怕是都要关门了。”
快至申时,南荨今日也只想先进飘香楼碰碰运气,看看是否招人。
城内最大的酒楼近在咫尺,小二的吆喝声不绝于耳,欢声笑语此起彼伏,由此可见,这酒楼生意很是兴隆。
芷兰有些犹豫,轻扯南荨衣袖,吞吞吐吐:“小,小姐,我们真得要进去吗?”
“为何不进,刚才赵姑娘不是说此处登戏台赚的银子最多吗?” 南荨回望芷兰。
“小姐,刚才赵姑娘说此处酒楼老板是个风流肆意的年轻公子。我可听说这些贵公子都是听曲找乐子……”声音愈发微弱,芷兰小脸爬上红晕,更是死死拽住南荨不让进去。
南荨扶额,她不可能也不愿再依附徐家,她需为徐家落败后的生活做打算,而且她也想像言戏馆的女馆主一样为女子撑起一片天,如今,她迫切需要赚钱的营生。据赵招弟所言,这家酒楼常年搭戏台招揽生意,可自由接活,报酬可观。于她而言,她如今还需在徐家虚与委蛇,无法长时间出来,所以自由接活这点对她很有利。
至于芷兰担心的事,南荨只觉无奈,这可不是青楼妓馆,瞧那门前身形魁梧的大汉们,随便一拳便能抡倒一群,而且听闻老板背景深厚,轻易招惹不得。而且言戏馆不少姑娘都曾来此接活,想来风评不错。
南荨眼见芷兰犹豫不决,便让她在门外等候,自己上前,芷兰见状立马跟上,四处张望,好似下一秒便有歹人上前。
一脚将跨过门槛,茶盅迎面而来。
南荨暗呼倒霉,呼吸一窒,紧闭双眼。
水磨玉骨折扇一展,挡下茶盅,手腕复用力,滚烫茶水尽数泼在被魁梧大汉压倒在地的始作俑者身上。
"啊,扇子又毁了。"
年轻慵懒的声线暗含可惜。
似在耳边呢喃,南荨一惊,侧身仰头,长发随意束成马尾,一身精致锦袍,金丝点缀,面白如玉,墨眉似剑,通身气派告知他人非富即贵。而此时俊美男子正一脸嫌弃地看着破了窟窿的折扇。
察觉炽热视线,陆时衍扔了扇子,挑眉对视。
南荨转头,心道这男子真是孟浪,道谢的话顿时堵在嘴里。
这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南荨进退不得,芷兰则被挤在门外,拼命地朝里窜。
“小子,你吓到我客人了。”
陆时衍刚从外面回来,热了一身汗,这一回来就撞上闹事的,当即不耐烦地狠踹地上人几脚,他最烦别人来搅他生意,挡他财路,他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供养这么多人,上上下下需要多少银子,这人一打扰,几桌人都被吓跑了!
地上趴着的男子约莫二十左右,呜咽起来,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陆时衍眼角一抽,毫不客气捏起他的下巴,目光嫌弃:“怎么又是你?又来混吃混喝?”陆时衍怒视一旁的小弟:“你怎么挑的人?飘香楼什么时候成收容所了?你要再给我招进滥竽充数,不好好干活的人,就自己自觉地和你招进来的人一起领一顿暴打,然后麻利地卷铺盖走人。”
小弟紧张流汗,连忙将人拖下去。
事毕,陆时衍还不解气,俊脸怒气未消,身边小弟们殷勤笑脸扇风,拭汗,递茶。
南荨暗自观察,眼前一脸桀骜不好惹的男子应该就是酒楼老板了。
但,直觉告诉她今天不是出门揽活的好时机。
正欲悄然离开,眼前俊美男子一扫怒意,笑得如沐春风:“这位夫人,晚膳还是住宿呢?”
陆时衍眼见跑了几桌客人,怎么说也得捞回点银子,眼前这呆若木鸡的富家女子正合适。
南荨身形微滞,这人翻脸如翻书,她想改日再来。
“小姐,小姐,怎么样,可招你进去了?”芷兰气喘吁吁地进门,她好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