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好些日子不会进宫了吗,今儿怎么来了。”柔贵妃在挑首饰的间隙看着跪在下面请安的宋颜一眼,朝一旁的宫女使了个颜色,那宫女见状连忙快步将宋颜扶起,柔贵妃则自顾自低头拿起一支点翠镶红玛瑙的凤头步摇左右打量着,随口问道。
“本来以为府中的事情会忙得抽不开身,后来管家说宋豫提前将很多事情安排过,臣女也就轻松很多。也是...也是许久未见娘娘,想着进宫看看。”宋颜硬着头皮解释道。
柔贵妃挑起眉毛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向面前托盘里尚宫局预备的各类为迎新年赶制的服饰,随意挑拣出几个放在宫女端着的象牙雕荷叶状托盘中。阖宫上下,其他妃嫔包括皇后,都是尚宫局按照品阶制成一套直接送过去,唯独柔贵妃可以从众多式样中挑选自己喜欢的,足见皇上恩宠。
“先坐。”柔贵妃朝一旁的座位微抬了抬下巴,今日看上去心情甚是不错的样子。
不算衣服,尚宫局准备的足足五大托盘的饰品,各个精美华丽异常,在殿内烛火的照映下,金丝金箔全部都反射出刺眼的光。宋颜安静地看着柔贵妃从繁多的式样中捡来捡去,最后挑了支金丝五尾凤凰垂珠步摇,又选了一支小巧些的蝴蝶金钗,走过来的时候顺手插在了她的头上。
“说吧,什么事。”
“前些日子娘娘托我找的话本,我找了几本,想着早早给娘娘送来。”说罢身后的芷芜上前将一摞书递给了刚刚的宫女。宋颜四下环顾了一周,又道:“有些日子没瞧见苏大人,想必大人公务繁忙。”
“年关将至,裕...皇上倚重他,自然事情多些。”
“苏大人年轻有为,卓尔不群,确实是百官表率,听说边关的很多事情圣上都只交给大人处理。”
“边关…”柔贵妃闻言眼神一凛,语气也不似刚刚和缓,“前朝的事本宫一向不关心。”说罢低头理了理衣袖,神色淡下来几分。
宋颜手里的一杯茶没喝完,刚刚在二人谈话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宫女领着个人直入殿内。那人一身玄色衣衫,银冠高束,腰间的红玉髓鲜红亮眼,应该是在当职时被叫来,腰间的佩剑都不曾解下,不是苏奕又是谁。宋颜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浮上来,心跳也随着随着他缓缓靠近的脚步声加快,眼睛更不敢去看柔贵妃。
柔贵妃依旧在上榻上躺着,这次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躺在卧榻上懒洋洋地对下面道:“苏大人,这有人想跟你打听点事情。”接着半睁开眼睛,闪过一丝冷漠地嘲讽,对宋颜道:“你想问的事情了解的人我给你请来了,也不用套我的话了。”
宋颜顿时汗毛林立。
大殿内一共三个人,此时全都缄口不言。柔贵妃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是醒,苏奕倒是一副无所谓看好戏的表情抱臂而立,宋颜则又恐惧又尴尬地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下脑子里疯狂旋转,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她不愿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娘娘我没有”一类装腔作势的话再显自己愚蠢。
长宁宫内彼时静得落根针都能听见,宋颜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知道柔贵妃是真的动气了,她同柔贵妃相处至今,虽觉她偶尔有些冷淡,却从未见她如今日般动怒。
殿内依旧无人开口,沉默的气息如蚂蚁啃噬宋颜的心,侵吞她的意志。良久,柔贵妃缓缓睁开眼,一副甚是疲惫的样子,脸上尽是失望。“罢了。”她伸手,由宫女扶着回了内屋,只留给宋颜一个背影,和“往后不用来长宁宫请安了”一句话。
宋颜刚刚还直挺挺地跪着,闻言瞬间像是卸了浑身力气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苏奕低头看着她,长裙迤逦,像一朵花一样在她的脚下散开,衬得她宛如芰荷亭亭玉立在荷塘中。自打上次回家养病,苏奕还是第一次见她。刚刚柔惜身边的人请他去长宁宫的时候,他心底隐隐有所察觉,没想到当她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偌大的宫殿内,她小小的背影跪在地上,他反而不敢过去看她。
走上前,见她的脸比之前圆润许多,不似上次生病时的消瘦,脸色微红,气血全然恢复的样子,他安心许多,眸中难得多了些温和。
苏奕俯身拉起跪在地上的宋颜,没想到一拉她便顺着他的力道站起,竟没有和往常一样逆着他的力道。彼时的宋颜心如死灰,为自己没有直接同贵妃说实情而内疚,周遭的一切于而言都已然无所谓,是以苏奕想要如何摆弄她,她也不甚关心。
苏奕没管她,一路将人拉到自己的办公处,屋内原本伺候的小太监们见这架势给二人腾位置,出去的时候顺带关上了门。
“你想问什么。”苏奕上西窗的绿沉漆案前倒了杯茶,然后走到宋颜跟前居高临下地递给她,瞧着她难过的样子有点心疼又觉得有点可爱。
宋颜双手捧过杯子,眼睛依旧发直。柔贵妃的话如一团乌云笼罩在她的头上,一下子兴致全无,神色恹恹,也就不想再问什么,遂摇了摇头,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苏奕的屋内炭火太足,加之一杯热茶下肚,不一会儿她的两个白嫩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