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眼下,似有一丝痛苦闪过。宋颜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那双眼睛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
宋颜微微摇头,或许是她许久未见陆央瑰,太敏感些,反应过度了。
陆央瑰献舞过后便先退了下去,宋颜不好立刻随着离开,心痒难耐等了好久,见无人在意她这一边,才推说头疼先退了下去。出门之后毫不犹豫地向左拐去,她对陆府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地便抄近路来到陆央瑰的门前。
众人都去了宴会上热闹,陆央瑰的仆人本就不多,这个时候也都被调过去帮忙,是以门前空落落的。宋颜站在门前,许久没敢向前再埋一步。
说不上是升起的莫名的“近乡情更怯”之感还是心底某些难以言喻的直觉怕被证实,亦或者她只是想单纯的站在外面看一看这座相较于宋府她自己的住处,几乎同等熟悉的屋子。面前陆央瑰所在的阁楼在暗夜中静静垂立着,宋颜仰起头,从上到下由左至右默默看了一遍,神情茫然仿佛是初次相见。
春末的晚风冷暖适宜,像一只温柔的手拂过身体每一寸的肌肤,叫人身心沉沉,不自觉沦陷。微风带来的舒适稍稍消解了这个时辰屋内尚未燃灯的阁楼所带来的阴郁之感。
宋颜走上前,发现门其实没有关紧、透过两扇门之间那道不宽不窄的缝隙,能够看见黑暗中,陆央瑰一个人趴在桌子,头发上的发饰全都被卸了干净,泼墨般的头发披在身后,卸了妆的脸仍有些过分的白。
她站在门口,挡住了漏进门缝中的一道月光,月光挤过缝隙,恰好打在陆央瑰的桌子上。
看到屋内唯一的光亮消失,陆央瑰很缓慢地抬起头,朝门口的始作俑者看了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是阿颜吗?”
宋颜推开门。
一瞬间,月光在屋内铺散开,打在一众物件上,桌椅书架都被拉出长长的影子,暴露出诡谲的身形。
即便是如此柔和的月光,陆央瑰看到时还是难耐地眯了一下眼睛。
“坐吧。”她直起身子,将刚刚的表情全部藏起,在黑暗中看向宋颜微微笑道。
宋颜自行搬过椅子坐在她旁边。
月光恰好照亮宋颜一半的身体,陆央瑰借着月光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圈,然后忽然感叹道:“你长大了。”
宋颜凑过去,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陆央瑰的身子僵了一下,那一瞬间宋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变了。
虽然她们已经许久不见,可她还是敏锐地感觉到陆央瑰的变化——一种极细极小的,薄如蝉翼,轻如蚕丝的变化,没有办法明确说明但宋颜知道,是确实存在的。
如果说这种变化有什么具体表现,或许便是陆央瑰不快乐。很不快乐。
宋颜心疼得漏掉一拍。
陆央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你们两个躲在这说悄悄话,也不叫我。”那边的宴席刚结束,陆央珏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进门的时候颇为担忧地看了陆央瑰一会儿,见她神色如常,才将头转向宋颜。
宋颜抬头去看陆央珏的时候看不太清,这才觉得屋内黑漆漆的让人颇有些压抑,便站起来道:“我去点灯。”
月光下,陆央珏身姿挺立,高束起头发的祥云纹墨色发冠配着墨绿色滚边锦袍,一时间风流毕现,一双桃花眼较之小时更加俊美撩人。
他上前一步按住了她,道:“阿姊不爱点灯,我们到外面坐着。”
宋颜虽不明所以,却也点点头,挽着陆央瑰围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远看三人借着月光在院中聊得热络,实则大部分时间都是宋颜和陆央珏在说。陆央珏捡了临安城中宋颜认识的几个世家的大事讲给宋颜听,宋颜说了些吴郡和宫里面的传闻,陆央瑰还是像之前那样,与世隔绝般坐在一旁听他们二人说话,间或拿起桌上的茶默默饮下。偶尔陆央珏和宋颜还是忍不住拌嘴,吵上两句,三人之间的气氛似又回到了当年。
又说了一会儿,夜色渐浓,这几日陆府为了接驾,陆央珏作为嫡长子,前前后后忙个不停,陆央瑰傍晚献舞也耗费了不少精气神,宋颜一路舟车劳顿,刚见到他们时一时兴奋没有感觉到什么,现下放松下来,倦意立马席卷而上,困得眼睛有点睁不开。陆央瑰见状,便让陆央珏送宋颜回去。
深夜的陆府寂静,这个时辰众人多半已经睡下,夜里提着灯笼的仆人走在前面为二人照着路,灯笼随着步伐微微摇摇晃晃,宋颜瞧着灯笼上画着的月季花样,一笔一划勾的细致,凑近了连蕊丝都能看清,本来十分统一和谐的氛围却被立在花上的鹤打破,怎么陆府连灯笼上也要画上鹤,她有些嫌弃地微微蹙起眉头。看着黑夜中发着暗光的灯笼,宋颜又想起刚才的事来。
她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见小时的玩伴,心中本是满心期许,适才从陆央珏的口中得知,往日学堂中同她年龄相仿的几个女伴都已远嫁,出嫁的女子不能轻易回娘家,是以连久居临安的陆央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