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叫你什么?”宋颜问道。
既是不愿她称他“师叔”,那总要告诉她一个别的称呼,她懒得再去想一个妥帖的,索性把难题抛给他。
“谢徽。”
“这不太好吧。”直呼姓名让宋颜有些不适,毕竟谢徽的辈分摆在那。
“我只比你长两岁。”谢徽再次提醒她,比起叫名字,“师叔”或许更难听些,“况且你我同辈。而且....”
宋颜疑惑地看着他。
“而且我也是诚心想同宋小姐相交。”
“谢侯如此,怕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宋颜怀疑道。
“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既是诚信诚心,烦请谢侯先表个态。”
“如何表态?”
“谢侯若是答应陪我做一件事,我便也视谢侯为同辈。”
“你说。”
“我想去醉花楼。”宋颜脱口而出。
“。。。。”谢徽沉默半响,然后接着问道,“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
醉花楼,整个南国最大的青楼。都说临安登仙,吴郡买醉。临安由于聚的都是有名望的世家,门风极严,门下子弟虽不说才高八斗,也都是饱读诗书之辈,端的是无嘈杂之乱耳,就连街上的叫卖声都要比其他郡县的要轻。长街上,小商贩少,大店铺多,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卖杂物少,出字画多,位列士农工商末位,也得不折文气。长此以往,自然让来往之人无不有脱俗。吴郡便是完全不同,明显接地气许多。是为皇城,更近繁华,人头攒动,商议往来频繁,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街边的东西琳琅满目,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而醉花楼,就开在吴郡长街的正中央。世人皆说,进了醉花楼,便像是醉倒在百花园,只管纵情声色,哪顾日月交替。不管你是达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华冠锦服进,□□出。
“你去那里做什么?”谢徽皱着眉头问道。
宋颜四下打量一番,抬手,四指并拢向掌心弯了弯。
谢徽上前几步。
宋颜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
他又将腰弯下。
然后她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悄悄说道:“我听说醉花楼有一个花魁,极美。”
宋颜没有开玩笑。早在临安的时候,她便听临安的那帮世家子弟说,吴郡醉花楼里有个花魁,姓令,名姚,是几百年来难得一遇的美人。她当时在旁边见他们口若悬河,虽不信,却好奇,插嘴问道:“那她和瑰姐姐,谁美?”
“不一样。陆小姐是天女下凡,而这令姑娘是....是...”
“是什么呀?”宋颜见他支支吾吾,好不着急。
“是狐妖转世。”那人硬着头皮说出口。
宋颜对令姚的印象止步于此,其他的她只记得,凡是从吴郡回来,见过她的人,都对她念念不忘。
她其实对见美女这种事情并不感冒,只是一件事,如果你身边的人都做了而你却没做,总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宋颜当时下定决心,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个花魁的庐山真面目。
“怎么,你不愿意?还说平辈相交,你平日和你兄弟们去这个地方,怎么偏和我便不行了?”
“我平日里和我兄弟也不去那个地方。”谢徽诚恳地说道。
“反正我不管,你陪不陪我?”
谢徽看着她沉思良久,然后郑重点头道:“陪。”
宋颜甚是愉悦,举起右掌:“击掌为盟。”
*
醉花楼果然是南国第一青楼。阁楼高耸入云,靠近,楼内嬉笑声、娇喘声隐隐传来,不绝于耳。二人走进之后,一阵暖风袭人,与室外微凉的空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入门之后是一内厅,内厅四面皆布艳粉薄纱,雕梁画栋,飞檐上二龙戏珠,活灵活现;宝石贴壁,数千只烛火一照,流光溢彩,又有薄纱覆盖其上,使得反射出来的光更显朦胧。如此圣地,让人恨不能一掷千金,纵酒欢乐。内厅一楼酒客如云,大多身伴几名美女,醉眼迷离,嘴中喃喃,偶尔几声高喊,似欲证明自己并未喝醉。
宋颜走到内厅中央,抬头看着二楼栏杆后,一群衣香鬓影,声音软媚,一声声“公子”叫得人骨头发酥。她一个女的见此情此景尚且浑身发热,更不要提一名血气方刚的男性。她于是转眼看向谢徽,但见他仍是面无表情,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好似他的到来只是为了给这个地方降温。
“难怪。”宋颜手掌在鼻前轻扇,想将腻人的脂粉香味扇走。
“难怪什么?”谢徽被浓重的香味呛得掩嘴轻咳了几声。
“难怪你们男人都爱来这。”宋颜笑道。
谢徽顿了顿,表情严肃,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又强调了一遍:“我不爱来这。”他声音低沉,被周围嘈杂的人声掩盖大半,以至并未让宋颜听清,她没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