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宫,位于皇宫东北角,是太子少时居于宫里读书起居之所,后来太子大婚入主东宫,这钟毓宫便也清冷了下来,而此刻,这座久不住人的宫殿却点燃了昏黄的烛火。
江琛坐于上首,双腿交叠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在红木案几上敲出笃笃笃的声音来。
“这座宫殿,乃是父皇为我皇兄而建造,后来皇兄去了,父皇便让孤搬入这里。”他一张脸映衬在昏暗的烛火下,神色晦暗不明。
“所以......这也算是孤的地界,贺将军在这里不必如此拘谨。”
闻言,坐于下首的少年恭敬颔首,“在殿下面前不敢放肆。”
这是个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世家贵气的公子,虽眉眼如画、温润如玉,但常年行伍让他身上有一种历经风沙后的沉稳,那股子由内而外的气宇轩昂,倒是让他同江南春水再没半点关系。
然而,这样的贺知琚却令江琛十分满意。
“太子妃前些日子同母后提起,说是幼时常常央告兄长春日出门踏青,孤原以为太子妃是想念春日景致,但却不想,太子妃念着的是兄长。”
贺知琚起身冲着江琛拱手一揖道:“那时太子妃尚且年幼,但因家中对殿下的管教极为严厉,故而太子妃才会在春日里想出门走走散散心。”
“嗯,”家中,江琛点了点头,“将军不必多礼,你与太子妃亲如手足,自然便也是孤的舅兄。”
“微臣不敢。”贺知琚虽不知太子为何如此说,但这未来国舅爷的帽子他可不敢戴。
还不待他重新坐稳,便又听太子问道:“前些日子,孤和太子妃为永安公主扎了只风筝,那时听闻,太子妃幼时曾不慎从高处跌下来,故而如今有些恐高?”
“殿下,”贺知琚再次起身,“太子妃幼时便文静娴淑,从未有过从高处跌下来之事......”
“你坐,”江琛见他频频行礼,倒是有些不自在,他起身将人扶起按回椅子上,干脆直接站到人身侧聊天,“兄长从军也有许多年了吧?”
“不敢当殿下一句兄长,微臣从军已有六年。”
“六年啊......也怪不得太子妃思念兄长,再过几日便是孤的生辰,届时想邀将军入府,也可同太子妃一叙。”
“得蒙殿下赏识,是微臣之幸。”贺知琚原想起身行礼,但他刚想站起,便感受到了肩膀上手掌的力道。
江琛盯着他的左肩目光深沉,他一字一句问道:“边关多年,将军的肩膀,可还好?”
“谢殿下关心,边关虽苦寒,但微臣身体一切都好。”
“这样啊......”江琛按在他肩膀上的手一松,随后缓缓站直身子道:“那就好,不然太子妃和岳母大人总是挂记着......今儿个天色也晚了,孤还有些旁的事,便不多留你了。”
“是,微臣告退。”
眼见面前的殿门缓缓关上,江琛的嘴角这才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来,这个贺知琚怕是要让娇娇失望了。
而东宫里,沈语娇此时也在和木槿念叨着:“不是说,哥哥收到了母亲的信吗?为何今日下了朝,竟是没来东宫?”
自那晚得知贺知琚即将回京,沈语娇便一直在想办法和他见上一面,甚至为此,还特地临摹了沈小姐的字迹给成国公夫人写了封信,说是自己思念兄长云云,可谁知,回信里头说得好好的,这如今贺知琚已然回京却不来见她。
东宫距离皇宫也没有多远的距离,这会算算,只怕是走着也到了,可是沈语娇左等右等,还是没等来想见的人。
“殿下。”眼见木楠过来,沈语娇腾地站了起来:“如何了?”
木楠因沈语娇这热切的目光微微一愣,随即又笑着答道:“太子殿下的马车已经到府门了,膳房那边问,这晚膳是摆在正院?还是送一份去前院?”
听到不是贺知琚,沈语娇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木楠一见她这样失落的神情,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求助般地看向木槿。
“殿下,”木槿柔柔开口:“不若先用膳吧?”
“好吧,你去把我那份取回来吧。”
我那份。
这是又不在一块儿吃了,木槿心里叹气,但还是如常恭敬道:“是。”
再说回沈语娇这里,自那日北疆将领入宫述职后,她便没能如愿见到贺知琚,一天等不到人,两天等不到人,等到了三天四天过去后,竟还没等到贺知琚上门,于是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这一日清早,江琛刚收拾妥当准备去上朝,便见祝余过来了,脸上还带着点焦急的神色。
“殿下,奴才方才在前头碰到了太子妃身边的木楠,听木楠说,太子妃昨日身子有些不适,这会正请太医呢。”
“哦?”江琛看也不看他便往外走,“可严重吗?”
祝余见他竟然半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便心说不好,这次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