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橘色火焰转瞬而逝,焰过后灰炭飘飘荡荡,映在花月朦胧的泪眼里,她紧抿着唇,膝行着往前挪了几步,将最后一缕纷飞的余烬握在手心,任由泪水滴滴答答渗进指缝。
哭声缠绕弥漫,房间被浸在绝望的凄厉氛围里,秦臻心头骤紧,眉头拧成了麻花状,他手握成拳,古铜色皮肤血色上渗,青筋暴起。砰--,听见秦臻猛拍桌面,花月先是一怔,心上继而一阵狂跳。
“秦郎...”她神情沮丧地膝行着转过身。
“闭嘴!”怒喝声起,秦臻侧向花月,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审视和清晰可见的憎恶,他将身子前倾,右手握上刀柄,大有逼迫之势,秦臻深看入花月的眼:“从前床上说的话,你该忘则忘,不要胡思乱想。你听好,我曾经对你好不过是图你新鲜,如今新鲜劲过了,自然想着去另寻他欢。以往的甚麽甜言蜜语,醉话妄言,今日便在这里,同你做个了断。”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坠子,放在桌上,“钱情两讫,这玉价值连城,足够填补你所有的损失。但我也有个条件,今日你我出了这门,便万事归零,再不相干。”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
桌上玉寒光闪烁,光仅豆大,却像是在顷刻便将整间屋子洇成了冰窖,花月撑着桌子颤颤巍巍的起身,心口拧得生疼,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犹如溺水之人艰难求生,却忽然,四肢像被抽尽了力气,脑海中的意识登时以正最快的速度流逝,在即将倒地的刹那,倾尽全力抓住了桌边角落处的玉坠。
作为竹石最负盛名的街道,橘子街从街头至街尾,缀着的都是金碧楼台,来往的都是宝马雕车,白日里掎裳连袂,夜间时千灯同照。秦臻来朝和郡十三年,在第一年里,就成了橘子街的常客。在第三年时,在风月斋中遇到了花月,那时的花月才不过十四岁。
十四岁的花月生于诗书之族,但因祖父犯下大罪,导致家中男人杀头、流放,女子被尽数发卖,年长的冲奴,年幼的为娼。花月原名花虞兮,家居宿泠台,与数年前宿泠台的万花城城主有一些八竿子打的着的关系。后来因她祖父开罪了花城主,才有了这么一遭被辱的难言经历。
花月心性高傲,在听说要入风尘之地为娼时,差点跳崖寻死,最后还是她的一个表姐名叫拂歌的,及时阻止了事情恶化。花月在风月斋跳第一支舞时,台下最前方的看客,便是秦臻,那时的秦臻二十七八年纪,正是朝和郡炙手可热的存在。
秦臻两个字不仅在朝和郡无人不知,在竹石以至于天下也如旭日初升,几乎无人不闻其名。在台上起舞的花月几支舞间,就瞥见了来来往往数个姐姐去给秦臻殷勤送酒。因而舞完,她也很自然的,抬眸的第一眼,看的便是秦臻,虽只是清眸一瞥,但那副面容身姿,至今都没能忘怀。
她的初夜给了另外一位当官的大人,她或许都不记得,她被带着离场时,两只泪眼曾死死盯着秦臻不放,秦臻起初并未注意到她,但当他循着哭声而往,撞见花月求助的可怜模样时,才不觉意识到,这个即将深入地狱深渊的女孩,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
可秦臻深知人生万事有因亦有果,世上从不乏可怜人,此事他管不着,也不能管。只是命运弄人,谁知那时不经意的寥寥一眼,竟让她浅记了一下这个女孩,也同时让那女孩芳心暗许,并由此拉开了一段长达八年的风月恋情的序幕。
回忆恍惚淡去,车轿里侧的小垫上,已经醒来的花月在瞥过一眼闭目休憩的秦臻后,将头往里侧了侧,下唇咬的苍白,泪如断线之珠。半晌,外面传来低沉的‘吁’声,马车陡然一顿,里面有人飞快的掀帘下了车。
“花月姑娘,风月斋到了。”宋璃在她后边轻声开口。
花月的身子颤了颤,起身时目光带过秦臻方才坐的位置,看向宋璃,宋璃对她笑笑,花月也很难看回以一笑。下车后,风月斋门口站着宋璃先时见到的那位姐姐,见到花月和宋璃,她紧走过来,打量眼花月哭得跟被摧残的花似的眼睛,无奈又伤神的拽过她,“老娘真是倒了血霉了,摊上你这么个拧脾气,非要死撞南墙,夜蛾扑火!”
看楼上正走下来拂歌,便将花月朝她一甩,拂歌接住,傲凝霜仍在喋喋不休:“一来风月斋就指着你们的眼睛鼻子一字一句的说过,来这里的男人大多是没带着心肝的,他们的心啊,都放在家里头的悍妻身上,放在那些青青白白的女儿身上。那小部分呢,是沙砾中的金子,哪能随随便便就被你们寻着?”
“一点朱唇万人尝,在勾栏瓦肆里头抛洒真心,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闲日子太好找罪受!”她瞥了眼周围站着听她说教的姑娘,拿绣帕的手一挥,点兵点将的指了指,“你们这些人也是,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谨守本分,别的事不要想,什么真情真意万万不能碰。”说着,再看向花月,见她又开始洒泪,冷哼一声:“那秦先生乃当世豪杰,又是朝郡主身侧的红人,看不上你也着实没什么不对。”
末了厉色压了压,“但人名气再响,能力再上乘,他也是人,就有缺点,他曾言说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