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最小的时候，是被心善的邪修大能从一个雪夜捡回来的。
但那个时候，她太小，也太饿太累，于是在昏昏沉沉中，不知是身体对这段痛苦记忆起了遗忘的保护机制，还是其他的原因。
她已经把小时候的事情忘的大半，脑海里只剩下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
直到看到这熟悉的雪夜、熟悉的战乱，她才恍然想起来。
好像她以前也经历过一场战乱来着。
人间向来不太平，在长达数年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间，来来往往引发了无数战乱。
而沈清月的自成空间梦境里这个时候，正是人间战乱最凶的时候。
眼下，那不到苏晓腰高的男孩摇了摇头，一脸的古板：“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救人，此次战乱结束后，必有妖邪下山来乱世，我们应阻止。”
看得苏晓都想发笑。
这么小一个人，怕是连身后的长剑都举不起来，就已经开始刻板的学着大人装成熟了。
而后，她看着那些奶团子分开，各自随着领头如城，在满地、被烧杀抢掠过后的青砖石瓦街道漫行。
天边的雪不知道何时大了，南方的雪软绵，落地后细细堆满底下的炼狱。
银装素裹下，是尸横遍野的人间。
苏晓低头望去，那男孩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很久。
天地寂静中，默得只有金丝黑履踩塌松雪的窸窣声。
直到——
他手握上长剑剑柄。
雪地窸窣中，一具冻得连血渍都凝成冰渣的、散乱不完整的尸体底下，传出阵阵异响。
不停有撞击窸窣的声音传出，像是尸体压住了什么东西。
——而眼下，在连鸟兽都安静的孤城，为何会有此类的动静。
那时的人间杀伐太重，孤魂不断煞鬼不绝，在这边闹出动静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苏晓看到小沈清月毫不犹豫的召出了剑，径直把那尸骨挑开。
可在挑开后，他看到一被压得严实的木窖，愣神了片刻。
而后这个小少年谨慎得蹲下，小心的剥开了压在上面的石头。
——出来的不是妖魔，也不是怪物，而是个小姑娘。
一个漂亮到不像样的奶团子。
手持巨剑的小沈清月完全的愣住了，一时间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直到那穿着身软白的貂皮狐袄，朱唇翘鼻，白嫩得像个奶团子见到阳光后直接晕了过去。
他这才慌忙的准备把人拉出来。
不知怎的，苏晓望着那小姑娘，觉得莫名的眼熟。
可瞅着望了半天，她也没想起来什么，只好作罢，继续当个安静看客。
然后，她见回忆里的小古板彻底慌了神，背着那小姑娘就跑，连着一直有序的步伐交错起来，在茫茫雪地里踩出一深一浅的痕迹。
那个时候的他还太小了，远没有现在的稳重。
见着唯一的一个活人，满心就是想着捞出来救人。
苏晓突然涌上一股不舒服的警觉。
不会这个所谓的心魔是起始于十岁的早恋吧。
但……这就算在素来开放的邪派里，也显得未免太早了。
底下的剧情丝毫没有受苏晓心思的印象，继续播放着，那小古板抱着小姑娘找了一圈都实在是没找到分开的同伙后，只好带她来到了一间勉强看起来还不错的小屋。
——战乱逃命的人太多，在这个乱世，命比身外之物更重要。
所以遗留下来了大把的粮票、房屋、衣物。
随即，那小古板一字一画得写好了一张欠条贴人家屋子墙上后，又去翻了人家的米缸和柴火，在一堆的忙忙碌碌中，终于架起了灶台，烧出了一碗像样的米粥。
看得苏晓阵阵惊讶，她起先还一直以为沈清月只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
毕竟蜀山门少宗主的这个职务，够他有挥霍一辈子的财富了。
等那像样的粥端上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昏得连头都抬不起了。
小沈清月见状，只能板着脸，用着小勺，扶正那姑娘的头，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下。
那看起来就是个大户人家被护着好好的姑娘，可在被地窖关了太久，又没人记得把她放出来，于是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径直给饿晕过去了。
等小沈清月把小半碗米粥喂下去，那小姑娘才怯生生的睁着眼，迷茫得盯着他良久。
奶团子长睫颤着，杏眼黑圆，一看就被护得很好，连着满头的发髻都没乱多少。
她开口，声音软糯：“你谁呀。”
“你别怕，我是蜀山门沈清月，姑娘别怕，沈某会照顾好你的。”
不负众望，那古板小道修的第一句见面语就是隆重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