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偌大的人潮汹涌的广场，面前涌过无数陌生冷淡的面孔，陡然间陷入更大的迷茫与无助。
……
阮佳年红着眼睛走到工作人员给她准备的椅子上休息，大菲递水过来，被她摆着手拒绝了。
刚才在戏里喝得就够多了，这会儿胃里装着水，正涨得难受。
阮佳年捂着肚子低下身，额头抵住膝盖。
习怀瞧她一眼，示意其他人不要打扰。
这两天集中拍摄阮佳年的戏份，季书寒不在组里。
工作人员想让阮佳年去他的化妆间休息，但她一直说着不用，始终不肯去那间屋子。
下午，《彗星夏日》正式在网上官宣，原本应是一件值得大家开心的事情，但剧组没什么人公开讨论这件事。
阮佳年听到大菲啪嗒啪嗒地打字，知道大家肯定都躲在群里热火朝天地议论。
她一个人回到公共化妆间，拿出手机刷新闻，很快大致猜出了大家没有公开讨论的原因——
因为新闻里有一半都是在骂她的。
顶级导演，顶级男演员，再加一个当红小花，这样的配置怎么看都很值得上热搜。
新闻的评论区里除了季书寒的一些死忠还在坚持期待，剩下的都在骂阮佳年凭什么能演这部戏。
过激者连季书寒和习怀都骂，骂他们神格不保，“恰烂钱”，居然和毫无演技的流量艺人合作。
季书寒的粉丝在工作室微博底下呼天抢地，恨不能直接杀到工作室——
哥哥是没钱还裸贷了吗？为什么要接这部戏？
此时此刻，阮佳年揉了揉发酸的胃，不得不深深庆幸季书寒没有玩微博的习惯，不然她名声这么差，还牵连到他的口碑，要是被他看见该有多难堪啊。
*
和季书寒合作的威力比阮佳年想象得大，从下午官宣开始就不断有圈内人来恭喜阮佳年事业再进一步台阶。
姑姑那边发来消息，问她能不能帮堂妹要几张季书寒的亲笔签名照。
爸爸妈妈打电话慰问。
阮妈妈说：“季书寒？就是以前住在小温家的那个帅小伙儿？”
“对，就是他，”阮爸爸早就因女儿的职业对娱乐圈的明星如数家珍，“人小伙儿可比阮阮出名多了，去年那个电影，《追击》，就你说特别帅的那个警察，就是他演的。啧，他演技确实比咱阮阮强不少……不过阮阮也不错，这不马上就合作了吗！”
阮佳年结束了和爸妈的通话，微博自动刷新，首页一下跳出好几条阮闻远的微博。
她哥哥又在帮她说话，有人骂她骂太狠了，被他转出来逼得人家删博了。
阮佳年胸口涨涩，看到首页一下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
她打电话给阮闻远，听筒响了几声，被对方掐断。
阮佳年疑惑，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依然被挂断。
她发送消息：在做手术？
阮闻远没有回她，阮佳年猜测他正在工作，没有在意，她关了微博，不想再看那些负面的评论。
*
几天不见，季书寒重回到剧组。
在别人眼里，他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阮佳年感觉得到，他对她冷淡了许多。
美术组特地还原了那个年代的公交车，阮佳年站在公交车站前。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皮肤，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做旧的公交站牌。
季书寒立在她身侧，单手勾着她那个笨重的书包。
习怀上来给他们讲戏，接下来要拍摄的是刑肖带着夏芝回到他家的剧情。
阮佳年嘴唇泛白，不知道是晒得还是化妆化的，总之显得比平常憔悴。
她低垂着眉目，季书寒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
公交车进站，人群蜂拥而上。
阮佳年被左冲右撞的人群挤到了后面，季书寒低头牵住她的手腕。
她的指尖颤抖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挡在前面的男人。
千禧年的北京公交，还没有前门上后门下、左右两边排队上车之类的规定。
每到人多的时候，车上车下就是一片混乱。
季书寒和阮佳年被群演们拥挤着上了车，他一手帮她提书包，一手握住车顶的栏杆，还要尽力将她笼在身前的一小块空间。
男人的气息自上而下地罩着她，阮佳年双手捏着“刑肖”的月票，仔细端详上面的照片。
照片上的季书寒比现在稚嫩许多，她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粗糙的纸面。
车子微微晃了晃，阮佳年连忙扶住栏杆，看到身前的季书寒蹙了蹙眉，手臂上泛起用力的青筋，衣摆被身后的人挤出一道道褶皱。
习怀喊“停”的时候，阮佳年刚好捏住他的衣角，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往下扯了扯帮他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