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冉默默听着,依然觉得自己耳边轰隆鸣响,神游太虚。
过了阵,秋蕊和林无霜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林无霜让秋蕊先出去,她亲自扶云冉吃药。
林无霜怀里掐着把冰糖放在勾银丝小金碟上,用汤匙舀了一匙药放在嘴边吹凉,语气软和道:“当初便劝你不要去,瞧瞧,差点耽误大事。好在你身下没见红,不然我都不知如何向你大哥交代。”
林无霜的眼圈略黑,容颜更显清减,想是这两日也没睡好。云冉这才感到歉疚,“对不起嫂子,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过来人,知你如今伤感,但人总不能一直为死人活着。家里没了男人,那大大小小的商铺,县里几家布庄,那么多仆婢伙计,都仗着咱们周家营生吃饭。先把这药喝了吧,保住你肚子里那个是正经。”
林无霜耐心的给云冉喂药,云冉乖乖喝了。
她也知林无霜说得对,可心思懒懒的,根本提不起精神。
婚房中有太多关于周从之的点滴,睁开眼,亦或是闭上眼,都如钝刀割肉,疼得钻心。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忘记。
喝完一碗药,林无霜将一块糖霜塞进她口中,替她擦了擦嘴角。
“那日孟二爷见你晕倒,不仅亲自送你回来,还想替你延医问药。冉冉,你实话告诉我,你是如何与他相识的?”
云冉愕然,终于从出离中回神,哭笑不得道:
“宁哥哥原是我二哥哥,自小被我父亲养在膝下,后来才被本家认领回去,因我父亲的案子,我们最近常回云家看望祖母和阿娘。嫂嫂放心,他待我不过兄妹之谊。”
“竟是如此……”林无霜面色古怪,“不知他可否婚配?”
“尚未,但我娘在替他相看,估摸想赶在他上京赶考前,将此事了了。”见林无霜欲言又止,云冉便道,“嫂嫂有话,不妨直说?”
林无霜也不藏着掖着,“不管他从前是何身份,如今毕竟成了外男。妹妹,你千万注意和他的分寸。”
云冉茫然,近来确实和孟宴宁走动得多,但从来都是她去麻烦孟宴宁,他顾念从前兄妹之谊,施以援手而已。他怎么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但林无霜这番话,警醒了云冉。
她现在是周家妇,和孟宴宁再亲,也当注意对他声名的影响。难怪之前孟宴宁态度古怪,不似从前,是她粗心大意疏忽了。
她仍沉浸在周从之去了的悲伤中,不想为此和林无霜分辩,于是道,
“我知道的,待父亲的案子一了,便不再去打扰他。且他来年开春便要上京赶考,我便是有心,此地相距京城数千里,也断然不可能和他有所联系。”
“什么有心?最好是无心。从之尸骨未寒,你千万不要做蠢事。”
云冉发誓:“便不为我自己的清白名声,也不能坏了他的名声。嫂子放心,我若做出那等不要脸面的龌龊事,便自己缚了巨石投河死了。”
“好了好了,你有这份心,哪里需要寻死觅活的。我也是为你好,你别多想,这几日好好休息。”林无霜又宽慰她几句,才拿了药碗出门。
看着那伶仃身影离去,云冉一时百感交集。林无霜说的在理,周家上下上百人口都指着周家营生吃饭。周汝成为人品性,她和林无霜再清楚不过。
等父亲的案子了了,她还了人情,也是该别再叨扰孟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