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唔,咳咳……”
连日不绝的雨势从他们到达昉春镇的那天起开始减弱,而后他们加快行进速度。
寒昭寺的出现勾勒出这趟归京之旅的诡谲之处,楼锦和晏筝几乎是心知肚明地各怀心事,默然共许这一路相伴。
百姓口中的天灾之雨并非虚话,持续的雨水带来大量潮气,饱经训练的侍卫众中有不少染上喘咳之疾,这在冬春交递间并非稀罕。
“咳……”
“咳咳,殿、少爷,护卫里好多人都头脑发热,想是寒气入了体。翻过前面的山就能看见京都的城门,要不我们今夜在此扎营,明日一早出发?”
晏筝鹅黄的衣袍外罩了一层薄绒玄色披风,可见寒气之重。
闻言他颔首算是同意,于是队伍以楼锦的马车为中心就地扎营,不远处点搭起用于烹饪的灶火堆。
晏筝点头时高马尾垂下一小缕,挂在后颈上,犹如一截染成墨色的柳叶枝。
楼锦收回目光,拉上车帘,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真珠,“待会生起火了,将驱寒散湿的法子告诉厨娘,他们没有的原料就来车上拿。”
“隐蔽些。”
真珠接过,眼中带有一丝不情愿。
“小姐,不就是一起走吗,干什么对他们这么好。何况您五感好,都能听见有的人是怎么编排你的!”
楼锦拿丝帕拾净指尖,“不碍事。”
“反正能用到他们。”
侍卫众训练有素,很快扎营驻地,在帐篷的边缘撒上一圈驱逐虫兽的药粉。
自家少爷近几日殷勤得像是第一次见花的蜂蝶,示好之类的举动天真到有些好笑。
“你知道吗?昨夜雨停了一阵,天边露出点月亮,周遭又有花林。我听润生说少爷本想邀楼姑娘下车赏景,又怕人冷了又怕人不适应,最后把人喊到空地上披着外衣喝热汤,说是暖身子。”
“咱家少爷是挺别扭的,但至于么,楚河国没见过美人?”
“哎,我看那楼姑娘也奇怪。我好几次见她眼珠子直勾勾的,看得我头皮发麻,简直不像个活人似的。漂亮是漂亮,就是有些吓人、咳咳。”
“咳咳唔!娘的,这雨是小了,还是惹得大家伙一身衰病。这可千万可早点好啊,进京了可有仗要打!”
“什么仗——哎我肚子怎么有点疼?”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从方才起就有点头晕肚子疼的……”
不多时扎营地遍地响起了哀嚎声,许多侍卫都捂着肚子躺滚在地。
声响惊动晏筝,他丢下信走出帐篷,“怎么回事?”
厨娘一脸惶恐:“少爷……”
润生捂腹报告:“方才我看见楼姑娘的侍女给厨娘递了什么东西。”
恰时楼锦掀开车帘走下来,她听见对话,问:“你可有煮用我的药方?”
厨娘见满地痛苦的侍卫,一颗心都要吓破胆了,眼前更是冷意逼人的晏筝,她惶恐表明立场:“没有!少爷,楼姑娘毕竟是……奴家不敢妄自变动!”
毕竟楼锦在这支队伍里是外人。
晏筝嘴角拉平,眼峰微抬,斥责的话还没出口,楼锦掠过厨娘话语中的排外之意,“今夜饮食是否有糖心酥?”
厨娘一愣,点头。
楼锦紧了紧披风的系绳,“糖心酥是适宜在外烹制的糕点,外部带面粉韧劲,而内馅只需一勺热甜暖汤。不过这几日寒气重了,面粉揉不开,内里的汤馅易冷结块,人吃了后若是再吹些冷风,极易头疼腹痛。”
厨娘没想到小小一道餐后点心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变故,她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那怎么办呀!”
这可是晏家的——出了一点差错她都不敢想。
楼锦言简意赅,“我侍女方才送了药方来。”
“这、这……”
晏筝眉目隐含戾气,话纯是向着楼锦,他道:“你煎一副,我先吃。没问题再分放。”
厨娘战战兢兢地应了。
吊起的小铜炉被烧得滚烫,隔着氤氲的雾气对望,楼锦说:“你信我?”
晏筝嗯一声,“方才我在帐中没吹着冷风,指不定现在也躺地上滚了。”
楼锦弯了弯眼,“你不是少爷吗?不应该更在乎体面?”
晏筝轻笑一声,“不体面的事我经历多了。人活一生,每个瞬间都要得体也太累。”
铜炉烧开,厨娘小心翼翼倒了一小碗,那汤药几乎泛着一点淡蓝,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捂着肚子的润生一脸惨色站在晏筝身旁,“少爷,真喝啊?”
晏筝冷笑一声,一口饮尽。
随后动作干脆利落,将另一碗灌进润生嘴里。
“唔唔……”润生不得不让这一碗看着像毒药水的东西尽数下了肚,还没等他扭几下,仿若被圣水涤荡一圈体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