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他不会要的。
可是现在,他屈服了。
屈服于自己的无用,没了爹的庇护,他竟养不起一家人。
屈服于世道艰难,无钱寸步难行。
“我去抓!”
丁氏上来就要抢银钱。
被苏恒避过,他看了丁氏一眼,那一眼没有愤怒与怨责,只是黑沉得深不见底。
更令人惊悸。
一向不聪明,又没主见的儿子,怎么会出现这种眼神,这是什么意思?
丁氏缩回手。
苏恒快步跑出去。
邻里的议论声他充耳不闻,跑到巷子口的时候,他看到了去请大夫的翠儿。
她根本没有去请大夫,而是躲在墙角旮旯,低着头像一只贪吃的狗一般啃着手里的肘子。
她用请大夫的银钱买了肘子!
而每日给她洗衣做饭,为她缝衣梳头的嫂嫂正躺在床上生死不知!
似有一盆冰水将苏恒浇了个透心凉!
罢了罢了!
不是早知道娘和她的凉薄了吗?
连从小疼她的亲爹都说舍就舍,何况一个相处不到半年
的嫂嫂。
对她再好都没用的,哪怕她现在头上带着的那朵花是素娘用辛苦绣帕子的钱给她买的。
有些人,是天生的白眼狼。
养不熟的。
苏恒没有打扰她,奔跑着去医馆抓了药,又一头大汗地跑回来。
翠儿已经回家了,此刻正围在叶浅浅身边,一口一个嫂嫂地叫着。
那么亲热,那么讨巧。
她是忘了以前是怎么咒骂人家的吗?
“哥,我没请到大夫,人家嫌咱住的地方太穷,怕付不起诊费,钱也被人抢走了,还差点打了我。”
见到苏恒,她毫不心虚,睁着眼说瞎话。
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怎么会知道才十岁的妹妹说谎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邻居的闲言碎语又响在耳边。
“苏恒啊,在外干那么多活,赚了钱也给你媳妇儿补补啊,别光顾着自己娘和妹子。”
“苏恒啊,素娘是个好媳妇儿,要珍惜啊。”
后来,人家就不对他说了,只在背地里议论。
怪不得素娘日渐沉默消瘦。
而娘和翠儿却养的面红手白。
原来,他赚的银钱都是娘和翠儿花的,素娘根本什么都捞不着。
他干一天活回家的时候,翠儿都对他说今天帮嫂嫂干了啥干了啥,他每回听到都会夸奖。
翠儿就缠着他要这要那。
原来都是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