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霏的亲事本该是阿玛一起商量的,沈氏却说都没跟他说,人家听了会怎么想?
沈氏见四爷不说话,柔声道:“是妾身的错,妾身一定注意。”
又转移话题说:“您和大老爷说去浙江温州府的事可定下来了?妾身已经写了信给兄长,让他到时候去接您。”
纳兰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我去温州府的事,你和你兄长说了?”
沈氏见他脸色不好看,心里一跳,更不知道哪里触了他的逆鳞,只能低声解释:“您在温州府行事,有兄长帮助也方便些。”
纳兰文站起身,清瘦高挑的身形映衬着烛光,影子落在沈氏身前的地板上。
他淡淡地说:“你先睡吧。”
拿过旁边的斗篷就朝外走。
沈氏忙拉住他的袖子:“老爷,您今夜该留在妾身房里的,您要去哪里?”
他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还真是你当家了?”
沈氏一怔,纳兰文已经走出了次间,一会儿她的贴身丫鬟紫藤过来跟她说:“四爷去了尤姨娘那里,那边又要了一桌菜。”
尤姨娘是纳兰霏的生母。
沈氏有些无力地坐在罗汉床上。
紫藤小声道:“夫人,本来该是您的日子,老爷去尤姨娘那里,白白让尤姨娘得意了。要不明儿还是把尤姨娘找过来,您给她立规矩吧,免得恃宠而骄。”
沈氏笑着摇头:“算了,平白让人看笑话,她再得意也不敢造次,由她去吧。”
始终是没生下儿子,成不了气候,等她把纳兰霏嫁出去,尤氏就更没有依仗了。
紫藤服侍她梳头,叹了口气:“您对四爷万分小心,四爷也总是不满意……”
沈氏苦笑:“他不过是看我出生商贾之家,嫌弃我铜臭而已,人就是这样的,看谁不喜欢,她做什么你都觉得厌恶。”
四爷和明相同为纳兰家嫡子,差别却是天大的。何况四爷早年考中进士,本来是有机会做官的,结果因为明相……四爷就只在国子监挂了个闲差,从此后他就越发的脾性不好了。
沈氏手紧紧握着妆台上一只金累丝簪子,用力得指甲都白了。
等过了两天孙嬷嬷去领月例过来,薛芸蝶才知道自己每月有二十两银子,三房姨娘每月是十两。大丫鬟五两,二等丫鬟四两,依次算下去,掌事婆子和大丫鬟一样。
薛芸蝶捡了四两银子给孙嬷嬷,又另拿红布包的银裸子给她:“听说你儿子娶媳妇,我随个份子钱。”
那分量足有十多两,孙嬷嬷觉得太多了,忙推拒道:“夫人,您手头也要用银子,不必随份子,乡下人娶媳妇也没这么多讲究!”
要想别人忠心,还不是要对别人好,薛芸蝶笑着把银子放到她手上:“一会儿我让蝉衣挑两匹绸缎,置办响糖和糕点送过去,这样的喜事,你多回去住几天吧,可不要推辞,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孙嬷嬷有个失明的二儿子,就靠她的月例和大儿子在纳兰家的田庄做事养着,家里一直不富裕。
孙嬷嬷不好再推辞,接了银子福身谢她。
很快就到了中元节,七月十五,祭祖、放水灯,隆福寺又办了盂兰盆法会,老夫人带纳兰家众女眷去参加。盂兰盆法会办得很是盛大,隆福寺又是京师最大的寺庙,香客游人如织,纳兰家女眷就由知客师父引着从侧门进去。
等在大雄宝殿拜过佛,明相身边的陈义过来传话,说明相在后山等她。
纳兰家女眷去禅房歇息,薛芸蝶和老夫人说了一声后,就跟陈义往后山去。她上次来隆福寺的时候,还是冬天。明相在接引殿里和高僧说话,她那时候遇到了风雪,他还请自己去避雪。
纳兰明珠却正站在接引殿外等她,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她脸颊微红。
明相笑道:“先进来喝杯茶吧。”
领她进接引殿,还是那个厢房,很快书砚就捧茶上来。
薛芸蝶喝了口茶,略解口渴才问:“您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薛芸蝶供奉了一盏白莲座长明灯。
灯楼里放着很多灯,无数的火光跳动着,她提着自己的灯站在灯楼中间,一道石砌栏杆的楼梯可以通往灯塔之上,还有几个僧人在给灯座添油。
薛芸蝶回头看明相,也不知道她这盏灯放在哪里是好。
明相向她走过来:“跟我来。”
带着她沿着楼梯往灯楼上走去,墙壁上有个个佛龛,涂了松油的墙面烘烤得十分光洁,明相转过一个狭口,带她来到一处露台。这里供奉着一座文殊菩萨像,菩萨像前只摆了一盏灯,是一盏大理寺雕刻的佛莲纹长明灯,看样子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
薛芸蝶看了看纳兰明珠,却见他低头看着这盏灯,嘴角露出一丝淡笑:“还是师父打点得好,你把灯放在这里吧,有菩萨保佑着,就福泽深厚了。”
那这盏长明灯是谁的?还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