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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士住在镇国公府的关阁，小厮刚把他书房的竹帘换成了蓝色细布的帘子，又帮他烫一壶酒，切一碟卤熟的鸭肫片、煮咸栗肉，剥一盘干落花生。
叶天士刚和老太爷商议回来，秋天露重，解下披风后他就喝了杯酒，问小厮：“刘侍卫来过没有？”
小厮忙道：“晌午过来了一次，您不在他又走了。”
叶天士笑笑：“那就去请他过来，好久不喝可惜了。”
小厮应诺去请人，不一会儿刘州就挑开蓝细布的帘子进来，吸了吸味道就笑：“先生好雅兴，这等阴寒的天里喝烧酒最好了。”
叶天士给他倒酒，指了指那碟鸭肫片：“春兴胡同的卤味，味道奇香。”
刘州哈哈一笑：“那家卤味收摊最快，我倒是想吃很久了。”
又压低了声音道：“和先生说正经事，世子爷今天去了趟薛家，带着李先槐神神秘秘的，属下一路跟着，看他进了人家小姐的闺房。您说，都这个时候了，世子爷这番行径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正是多事之秋，年熙一向都是心思多的，他们总要防备他，免得坏了大事。
叶天士闻言笑笑：“薛家二小姐心思奇巧，没什么奇怪的。”
年熙请他来京师，不就是给薛暮的外祖母治病的吗？叶天士又想起薛二小姐那温吞善良的样子，心里一阵腻味，就跟刘州说：“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原以为是能干出一番事业的，却没想到他还年轻，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更何况还是那样一个根本不美的蠢人。任年熙再怎么铁石心肠，人家薛小姐还是要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叶天士心里除了觉得好笑，还有些失望。
刘州看叶先生轻蔑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薛小姐很不以为然，他就不再继续说了，而是坐下来和叶天士吃酒，说京畿内发生的趣事。两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刘州脑中浑浊不清了，突然舌头打结地问他：“先生，我一直都不明白，镇国公待你这么好……你心里就没有犹豫过？”
叶天士知道他这是喝多了，不然平日可不敢这样和他说话。
他看刘州都要趴到桌子上去了，才淡淡地说：“皇太子当年功震四海，平定外蒙吐谢图汉叛乱、漠南察哈尔叛乱，百姓爱戴，皇上却对太子起了杀心。他为国为民，有功无过，却换来这样的下场……什么廉亲王、雍亲王，哪有太子殿下的十分之一！”
想到当年那个骁勇善战的太子，就是一阵痛惜。
如此人物，竟然被年羹尧斩于刀下，他怎么能不怨恨！何况太子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即便他知道廉亲王有勇无谋不可成大事，他也会帮着算计镇国公。
扳倒镇国公后廉亲王就能顺利得到兵权，纳兰大人的势力在朝中再无阻碍，大家都张着眼睛等着看呢。
“成大事者，向来都要无情无义的。”
叶天士笑笑，年熙就是这个性格，他一向深以为怵，所以给年熙治病的手段，他都是要保留几分的，不然怎么会十数年都没好完全。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东风来了。
薛暮心里也还想着镇国公的事，她也是才听薛昭说了，阿玛官位之事，除了大伯父帮阿玛奔走，其间还少不了四伯母求镇国公帮忙。要是说原来阿玛算是中立派，如今他也算是被归到了镇国公派系势力内，镇国公要是没落，恐怕薛家也只有逼死四伯母一条路可走。
至少在别人看来肯定如此。
薛暮的目光落在四夫人送来的一对东陵玉贵妃镯，心里一寒。
江篱进来给她梳洗，她卯时三刻就要去荣寿堂服侍早膳。
过了一会儿蔡嬷嬷进来，低声和薛暮说：“姐儿让我打听的事都打听到了，大兴的产业并不多，我盘算了一下，如今大姐儿手里夫人的嫁妆和物件就能抵上薛家的财产，还不算咱们五爷手里的那些。这些东西一向是被长房握在手中亲自打理的，但名义上是四夫人协管，不过如今四夫人有孕，就是大夫人管得最多。老爷们都是不插手这些的，大兴家如今只有堂姑娘一个嫡女，其他庶女都不出挑。”
薛暮笑了笑：“难怪大伯母待我和长姐亲热呢。”
杨氏手里的东西虽然不算少，但是只相当于一个低等的世家，薛家的产业和她相当，有些捉襟见肘。
蔡嬷嬷道：“要说大兴的财产实在少，不过开销倒是大。有时候一年入不敷出，还要拿府中的东西变卖，世家宗族总有个排场在，里子面子都要好看才行。”
薛暮道：“书香门第的传世之家，经商上面总是不好，这没有什么奇怪。”
读书人自诩身份高，不屑于做商贾之事，例如开金银楼放印子钱，做酒楼茶寮，他们会嫌这些钱太掉身份。
他们如今归了顺天府，吃穿用度也在薛家的开销里，阿玛那点俸禄能顶什么事，说不定长房还会不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