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哪儿有这样容易的,怎么镇定局势,谁能接手庄头,赵庄头留下的那些人怎么办,都是个问题。薛暮能做好吗?
他最后还是放下了书,往薛暮所在的厢房去。
薛暮吩咐良姜去把田庄里的人都叫出来,让田庄婆子去叫灵璧租地的农妇过来。
田庄里这些人肯定有忠心于赵庄头的,要走就跟着赵庄头走,但不能拿走田庄的东西,她话一说完,跪着的二十多人,就有十个爬起来要走。
蔡嬷嬷想说什么,薛暮摇头让他们走了,这些人留着也没用,兵勇沉冗不如就精就简,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那些被召集来的农妇,却站在田庄的前院里茫然地不知道要做什么,足足有一百多人。薛暮看了一眼,这些人均是眼眶发青,身材又瘦,长年吃不好的样子。
看到怀里抱着一只黄毛犬的女子走出来,这些妇人都有些疑惑,三两低语,这小姐看样子就该呆在家里养着,来着脏兮兮又拥挤的田庄做什么。
薛暮笑着道:“今天请大家来,是要和大家说一声,原先的赵庄头已经走人了,现在田庄不由他管……”
她话还没说完,这些农妇就惊喜地叹起来。赵庄头这些年可没少剥削她们。
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妇人问道:“您说的是真的?那你又是何人,东家的管事丫鬟吗?”
在她们眼中,最有气势派头的年轻姑娘,恐怕就是大丫鬟了。
薛暮笑道:“我是薛家二小姐,特地来灵璧看看。我们薛家一向收租不超过五成,赵庄头却收大家七成的租,却从来没和薛家说过。实在对不住,以后每年只收四成租,今年天势不好,大家留下够自己的口粮,有多再用来交租,没有便算了。”
这相当于是今年免租了!
农妇们听了俱激动,她们本来还忧心今年的收成,如今却是收多少也不怕了,个个都跪下给薛暮磕头,直唤她是活菩萨。她们也没想到薛家小姐会亲自来田庄,还把那大家都惧怕的赵庄头给赶走了。
农妇们个个面露喜色,还说要给她在庙里立功德碑,听得薛暮苦笑连连:“你们回去后就和大家说一声,那姓赵的从此就不是庄头了,我们以后会找个更好的来。”
她吩咐完,又让蔡嬷嬷去拿厨房早做好的肉馅烙饼,一人分了几个,农妇们捧着东西欢喜地回去了。
薛暮刚坐下歇口气,想着庄头人选的事,良姜就过来说表二少爷来了。
佟铱其实是站在门外从头看到尾的,不过是等农妇们都走了,他才好进来罢了。
赵庄头给薛暮安排的厢房,一个矮几,两把圈椅,铺着绿底牡丹花褥子的大炕,田庄总不会太干净,又简单又朴素。薛暮请他坐下:“二表哥找我做什么?”
也不提帮忙之事,好像从来没想过让他来帮忙一样。
佟铱反倒不好说什么了,顿了顿才说:“我过来看看,表妹是不是要我帮忙。”
薛暮也有些诧异,随即摇摇头:“没事,我自己应付得来。那赵不死的已经被我赶跑了,你不必管我,我虽说不懂农事,但也知道用心些总会做得更好。”
佟铱沉默了一会儿。
薛暮给他倒茶,又道:“二表哥不喜欢我,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不用勉强,我不会和外祖母说的。”
她收手回去,推说有事要先离开,眉眼间已堆积了些不耐烦。
薛暮从来都不是藏不住表情,能让人见到的神情都是她故意想让人见到的。
佟铱看到她袖口绣的几颗杏子一晃而过,风雅极了,他突然想说其实自己不讨厌她,但是薛暮已经退出房间。佟铱苦笑,他唯恐和薛暮有什么关系,避她如蛇蝎,岂不知人家也是如此,根本就没有在意他。
倒是显得他自作多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