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三年里,已经忍完了人生所有的耐性。
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她没有牵挂了。
她起身,走向那面湖,展开双臂,纵身一跃。
可下一秒,却未如愿,腰身被一有力的臂膀拦住,冰冷的铠甲铬在自己的下颌上,旋而落地。
是公孙步衡。
两人就这样,相持许久,直到袁侓蕤觉得不对,才推开他,后退几步。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公孙步衡凝视着她,从袖中拿出一竹哨,声音清脆透彻,片刻,便有一鸣啼应声而来,一抹灵巧的身影,从远处飞来,稳稳落在公孙步衡臂上。
袁侓蕤惊呼,“夜行孙!”
那老鹰见是主人,亦颇有灵性的扑腾起翅膀,亲昵的蹭着她伸过来的手。
“它的伤已好的差不多,我已让段克把它的鹰架放到你的营帐之中,回去以后,有它陪你。”
他只字未提方才她企图寻死之事。
袁侓蕤抚摸着夜行孙,并未回应他。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待她答应,公孙步衡便一手托着夜行孙,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往密林外走去。
*
“这是去冷桦里的路,你要干什么?”
袁侓蕤被他拽的胳膊生疼,却丝毫挣脱不开,夜行孙稳稳坐在公孙步衡臂上,偶尔回头歪着脑袋看着她。
袁侓蕤心想,从前怎么没发现它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一点也不怕陌生人,光看着自己被人拖拽,也不知道心疼主人。
“你放开我!”
公孙步衡并未回头,只是一路连拖带拽的,把她带到了冷桦里的一处空旷平地。
冷桦里是一片桦树枯林,离过去的袁府不远,三年前一战,袁府已被梁军一把火焚烧殆尽,公孙步衡当年赶到时,只见府门
之外,连横摆着五具尸体,正是袁家五口人。
风沙沙吹动周遭的枯木,公孙步衡总算是松开了她。
袁侓蕤怔怔看着枯木从中,拨开寥寥烟尘,是五座坟茔。
“三年前,我领命前往卫鸣重整边军时,发现了你父母兄姊,故葬在此处,坟茔简陋,还望你见谅。”
双眼不知何时,愈发模糊,直到下一秒,滚烫的泪不可遏制的从眼眶中涌出。
袁侓蕤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哭了,以为自己这颗心也已不会再痛了,但此刻,她却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
父母,兄姊,就躺在眼前的坟茔之中,尽管她知道他们早已不在,是她亲口求梁邺给他们留下全尸的,可这彻骨的痛感依旧将她啃食的体无完肤。
“父亲——!母亲——!”
“兄长——!”
“阿葳——!”
“蕤儿不孝——蕤儿不孝——!”
她用力在坟前拜下,双手攒成拳头不住地捶打着地面,直到夜行孙从公孙步衡身上飞下,落在她面前扑腾着翅膀挡住。
公孙步衡并未拦她,他知道,这是她隐忍的溃堤。
直到袁侓蕤几乎要将手锤的血肉模糊,公孙步衡才从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你父亲,母亲,兄长,姊妹,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模样。”
“不希望看到又如何!我如今已是行尸走肉!我……我这三年……无一刻不想死!”
袁侓蕤泣不成声,忽然,她睁开公孙步衡,伸手摸索到自己的脚踝处,那串金色的铃铛尤在。
玄铁所铸之物,除非有玄铁以刚克刚,否则根本不可能斩断。
这是梁邺为她专门铸造的枷锁。
袁侓蕤从地上摸起一块利石,突然狠狠地朝自己的脚踝砸去,血肉模糊。
公孙步衡连忙钳住她的双手,扔下那石头,“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梁邺给我系上的,我不要!我不要再听到这个声音!我不要!”
他看向她此刻鲜血淋漓的脚踝,腾出一只手,轻轻拿起其中一个铃铛端详。
看似寻常,却坚硬非常。
忽然,他从腰间拔剑,“冒犯了,袁姑娘。”
手起,剑落。
那铃铛链子便断成两节,掉在地上。
下一秒,剑锋从身后挥过,披风上裁下一片红布,寒光入鞘间,公孙步衡已轻轻为她包扎起脚踝的伤。
“你已经自由了,这是你自己挣来的命,为何不试着好好珍惜。”
袁侓蕤怔怔坐在原地,泪眼婆娑,眼神空洞,“大仇得报,我已无牵无挂,这世间,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公孙步衡半跪在地,倏然抬眼看她,两人近在咫尺。
“若我告诉你,袁家仇人,还有一人尚苟活于世间,你可甘心就此死去?”
袁侓蕤目光一滞,错愕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她知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