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走近了床踏旁边的小桌案,随意拿上一本中译本的小说,
“这书你觉得如何?”
清苓见他手中拿的是《绝岛漂流记》,“鲁滨逊出海遇难漂流小岛,但不堕求生之志,其勇敢开拓的精神令人钦佩。”
“这书是我特意给你挑选,书中的主人公和你挺像的。”严秉真随意翻着书页,但步子却朝着床榻迈去,“看来你同样精于此道。”
此道?她猛地看向他,他的意思是她无辜卷入严家,如同身入绝岛的鲁滨逊一般孤苦无依但挣扎向上吗?
只听得一声清响,是碎玉崩裂之声,随后是一股骨头断裂的声音,再接着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绿滔院。
他的脚底踏住了东西,后脚便用力在地板上碾着,钻心的疼痛让床下之人如同砧板的鱼一样上下摆动,那床板被撞得几声闷响后,身后的仆役一齐围了上去。
几双健壮的胳膊伸进了床底,将床下那人掏了出来。
那人一脸的酱色,全身上下都扑满了灰尘,一身酱色暗纹长袍马褂皱得跟咸菜一般,脸上撞得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两颊深陷,眼底黑青,右手剧烈颤动着,一看便是吸鸦片烟的瘾君子。
严秉真微眯眼睛,好似认出了人,道:“原来是李老爷,趁着府上办着寿宴,行这等腌臜之事,还不扭送官府。”
那李姓老爷,一听便慌了,犟嘴辩解道:“不要!不要!是我看花了眼!我是不小心走错了院子!走错了!”
他冷眸一凝,道:“走错了院子?那闻声之后,为何心虚得躲在床下?”
清苓这才明白为何严秉真进院之时,没有下令一把将这李老爷抓住,为得便是让他慌乱之下乱了章法,自乱阵脚抓得把柄,否则一句“走错了”便能抹杀掉他所有的不良居心。
“给你说我就是走粗了!”李老爷索性来个不承认。
“那么门口把守的人是怎么回事,你们两来对质对质?带人上来!”
门外扔进几个五花大绑的壮汉后,两拨人都不说话了。
严秉真轻笑一声,“将他扭送去官府!”
“是!”两个仆役得了令,一人一边架住他的胳膊往外拽去。
李老爷一下慌了神,挣扎着大喊道:“不是我!是你家二老爷设的局呀!”
“你说二叔?”
李老爷忙点头,“是的是的!冤有头债有主!你问你二叔去,真的不管我的事呀!”
他神色一凛,“指正人可是要讲证据的。”
李老爷嘶喊着:“我把这首尾说给你听!我我!李大明有说假一个字,让我和我家人天打雷劈。”
见他落入圈套,严秉真坐在小桌案前,摊开宣纸,研好墨,“既如此,说吧。”
李大明将这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讲到二老爷不满大房对刘家女的庇护,于是只好玩阴招,借着寿宴之事,趁机作乱想侮了少夫人的名节,将这少夫人赶出府去。
严秉真写完,白纸黑字让李老爷过目,“看完了,就签字留印吧。”
李大明颤着手签下名字,按了红印。
严秉真往身旁一瞥,她听完李老爷的叙述,沉默着不发一言,但衣袖下半露着、捏得紧紧的、拇指尖攥得发白的拳头,已然暴露出她的心思。
清苓此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他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的角色。这番未成的谋算让她心背发寒,也明白自己的孱弱之势。
他喊了一声:“清苓?”
她抬眼,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见他嘴唇翕张,正要说话间。
听得绿滔院的院门又一声吱呀,随即一阵杂乱的脚步响起。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中年妇人,清苓望去正门,是大夫人。说起来,自她逃跑未果,被送到绿滔院以来,大夫人还是第一次登门。
她一路小跑进来,更确切得说她全身依仗左右两边的两个丫鬟,步履匆忙,身形不稳,神色惊慌。
一进门见到陌生中年男子,她吓了一跳。
但见李老爷被仆役捆缚,又出现在了绿滔院里,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你二叔想设局害张家幼意?”
严秉真嗯了一声。
“那你拿李老爷想做甚?”
“扭送官府。”
大夫人一听,急忙喊道:“秉真!听为娘一声劝,不可将他送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