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晌午过后，云顺带着一班泥瓦匠过来修葺房子。
昨日那个孩童小白，没跟来。清苓问及。
云顺说道：“三公子说少夫人没瞧上眼，便是没有眼缘了，昨夜派人将小白送了回去。”
她一怔，“他这样说的？”
云顺点了点头，便招呼着泥瓦匠小心些。
他在绿滔院忙话了小半天，临走前问清苓有无其他需要。
清苓想了想，“帮我找几本书吧，我好打发打发时间。”
云顺回去，一进门，严秉真拿着自来水笔在写着什么，想到清苓找书一事，便将这件事禀报给了三公子。
严秉真的手一顿，“她识得字，你去别院的书架上拿几本书给她。”
想及那日在东大街，她拿着西洋的黄铜显微镜侃侃而谈的样子，他唤停云顺，“等等。”
自来水笔在纸张上飞舞，他一会儿便递给云顺一张纸条，上面罗列着几本书的名字，接着嘱咐道：“中译本小说在别院工作间西面书架，国学在东面书架。”
于是，云顺按照要求送去了书。
清苓后面倒是过上一段安稳日子。期间，绣儿也隔三差五来一回，但她毕竟是二房的丫鬟，不敢明目张胆过来绿滔院，怕落人话柄。
所以她一般多是伺候完二房的太太和小姐休息之后，夜深人静时分才偷偷摸摸来玩一会儿。
夜已经静了，天空中飘着鱼鳞样的白云。
木门传来三短一长的叩声，便知是绣儿过来了。
她应声开门，果然是绣儿。
她笑绣儿，“你现在活像个趁着月色私会俊书生的官家小姐。”
绣儿满脸通红，自嘲道：“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生下来就是伺候人的命。今天会错二夫人的意，被她猛掐了一下胳膊肉，疼死我了。”
“你还好吧？”她忙问道。
绣儿吐了吐舌头，“抹了一点跌打油，现在倒是不疼了”，说着，将怀里的小黄纸包塞到她怀里。
解开绳结，里面包着芝麻棒等麦芽糖一类的糖点，她狡黠一笑，“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
“嘿嘿，这是你讲故事的酬劳。”
上次云顺带了好几本书过来，有《再生缘》一类的文学著作，也有《绝岛漂流记》《华生包探案七种》
《美洲童子万里寻亲记》等中译本小说。
她读了几段《绝岛漂流记》之后，绣儿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被吸引住了。
两人进屋子，她怀里被绣儿塞了书，“快讲快讲！我这几天一直在想那个地底下的大海！白博士和小亚到底怎么过去呀！快给我说说。”
她也乐于给绣儿读故事，同时认认字。这些小说里大部分字都认识，极个别的字第一时间识不得，但通过上下文也能猜出来，这部分的字便是她要重点复习的内容，平日里也会写写毛笔字加深记忆。
就这样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街面上传来更夫绵长的声音，绣儿才依依不舍回去。
临走前，绣儿遗憾道：“少夫人，过几日是二老爷的四十大寿，我有得忙了，怕是要好一段时间不能过来了，到时候都不知忘了多少。”
“你放心，我已经在中止的那页夹上书签。等你下次过来保证把前情接起来。”
绣儿离开绿滔院，回房时已经过三更天。
二房住在宅子的第三进，今夜不该她在二夫人和小姐的房间里值夜，所以她要穿过小天井回到角房里休息。而角房和正房仅仅隔着一个小天井。
此刻，第三进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歇下来，一排窗子都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小天井漏了半边月光进来，正当她要猫着腰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经过厢房的窗前时，二老爷和二夫人在帏中谈话，但他们言语间一个“张家丫头”传入她的耳朵里。
少夫人？
绣儿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打算换个姿势倾靠在窗台下继续偷听时，却不想一个顶肩将那向外开的花格窗顶得晃了晃。
“谁？”
绣儿心下一提，暗叫不好。
抬眼看去大天井里的白瓷大鱼缸，一个滚身便躲在鱼缸背后，大气也不敢出。
厢房内的人听到声响，趿拉着鞋走到窗外看了又看，什么也没瞧见，但还是将撑着花格窗的棍子放下。
听到窗子放下的声音，绣儿舒了一口气。
和大房也争执过了，大夫人根本不肯松口让少夫人离去，二老爷何苦紧咬着少夫人不放呢。
果然是小心眼的，绣儿撇了撇嘴，偷偷溜回了角房里。
——
二老爷生日当天，平日里静寂的严宅闹热了起来。
绣儿身为二房丫鬟，寿宴前前后后都得跟着二夫人一同操办。散发请帖，收礼，记名，布置正屋，筵席菜肴，请戏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