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又道:“剑是君子之器,廷尉当心伤了手。”
剑尖向前一寸,赖云白直直地看向公主。
这么毫不避讳地看着公主,是极其失礼的行径,但比起他还坐在马上,剑尖抵着公主那只包扎着绸布的手,就连直视公主,也是不足为道的小事了。
天色已经昏昏然,公主府门前已经点上了灯笼,红烛的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又给另外半张脸打上黑沉沉的阴影。
好英俊的一张脸。
然后,他丢了手里的剑,薄唇轻启:“噬主之剑,扔掉也就罢了。”
英俊的廷尉翻身下马,红衣衣角翻飞,像一只夜里的红色鸟儿,向公主俯首行礼。
他道:“殿下,臣贸然来访,是来寻找臣不成器的属官的。今日廷尉府有酒宴,唯独不见人来。”
永安公主道:“确实没有见过。”
廷尉并不辩驳,也不纠缠,只道:“既然如此,是他没有福气。”
他招了招手,身后的侍从上前一步,用托盘呈上一套酒器。
他一手执壶,给价值千金的琉璃盏内斟满好酒,又将酒盏举平,漫漫倾洒在公主府门前的地上。
这种酒是送死人的。
公主府的侍卫全部拔剑!
利刃出鞘的声音混着宵禁的鼓点,赖云白泰然自若,轻轻叹了口气:“莫要误会,这是廷尉右平的酒。”
廷尉又是永安公主白日里见他时那样恭敬柔顺的样子,邀请道:“殿下若有闲暇,也可来寒舍小酌几杯,臣定当扫榻相迎。”
永安公主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廷尉有心了。”
赖云白不再多说。
夜雾寒凉,他翻身上马,身后跟着黑衣的侍从,随着哒哒的马蹄声,踏进翻滚的黑暗中。
永安公主目送他的背影,对付添道:“回府吧。”
公主府朱色的大门彻底关闭,这夜再也没迎来其他的访客。
第二日一早,大朝会上炸开了锅。
弹劾永安公主的奏折一封接一封,险些要把永安公主骂死在大朝会上。
当街打人,拖行大臣,绑架囚禁……这是堂堂国朝公主能做出来的事吗?!
群臣激愤,有大臣怒斥道:“昨日打的是廷尉右平,到了今日明日,就不知道是在列的哪位了!”
“永安公主如此骄横,动用私刑,岂将陛下放进眼里!”
“永安公主倨傲无礼,德行有亏,恳请陛下严惩。”
“恳请陛下严惩!”
“臣附议!”
皇帝在龙椅上揉了揉额头,道:“朕也不能听信你们一面之词。”
丞相道:“不如请永安公主殿下当庭对峙?”
皇帝便道:“请公主过来一趟。”
公主府的地段很贵,离皇宫不远,永安公主很快上殿。
皇帝见她来了,问道:“他们说你昨日在街上打了人,可有此事?”
永安公主大方承认道:“是这样。”
她展示了一下被绸布包扎的左手,道:“皇兄,我的车在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蹿出来一个人撞上来,马受了惊,我也受伤了。”
皇帝把身子往前倾:“医官怎么说的?”
“要休养一个月呢,”她道,“我气不过,就让侍从轻轻打了他几下。”
听她说完,皇帝点了点头。
中散大夫出列,仗义执言道:“私自杖责朝廷官员,公主可知罪?”
永安公主惊讶极了:“什么朝廷官员?”
中散大夫怒道:“公主当街杖责廷尉右平,众目睽睽之下,还想抵赖吗?”
永安公主道:“那是廷尉右平吗?他又不说,本宫怎么知道他是……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冒失鬼。”
中散大夫继续道:“公主滥用私刑还不够,将人绑进公主府,心中可有王法?”
永安公主茫然了。她有些迷茫地看向中散大夫:“绑进公主府?本宫绑谁?”
朝廷官员一片哗然,都没想到永安公主竟然装傻!绑人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中散大夫道:“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公主敢做不敢认?公主把人关在公主府,不打算释放了?”
安乐公主面色一沉,话音带上怒意:“怎么,谁看到了?中散大夫不如说说?为了一个廷尉右平,是要搜本宫的公主府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自上朝来一直沉默的赖云白。
有官员道:“当时廷尉右平身边,还有廷尉史和几个小吏。”
皇帝的目光也投向了赖云白:“赖爱卿怎么说?”
赖云白道:“回陛下,永安公主确实气不过,打了廷尉右平几下,至于绑人,纯粹是无稽之谈。”
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大臣的目光都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