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北部有一座安城,庄国南部却也有一座平城。传闻在古姜国,这两地本属一城,名为平安城,是一座中型城池,只是后来因战乱分割。此地虽分属两国,但民众语言相通,风俗也相似,交流起来倒也不费事。
要想入平城,本也需要通行文书,但出了晋国,不必忧心暴露身份,想要拿到通行文书,也不过多费些银钱的事,唐雪名早在晋国时便已有安排,甚至顺便弄了个假身份,故而一路有惊无险地入了平城。
只是这时的她,早已梳起男子发髻,兜帽摘下,又用妆粉略微修饰五官,看起来不过是个面容俊美的小少年,虽仍引人注意,但却好过之前太多。
平城离安城太近,并不算安全,故她不打算久留,只计划在此休整两天,为接下来的行程做下准备。
首先要去的,便是本地的牙行。
她虽然第一次来到平城,却早在进城时就向卫兵打探过所在,这时只四下一看,便认准了方向,稳步行去。
不多时,便走到一处三进的宅院外,门前匾额上书“牙行”二字,便知来对了地方。
庄国不允许私牙的存在,故在各地都设有一处官办牙行,专司买卖说和之事,包括雇佣帮手、货品交易、买卖奴仆云云,算是一个方便之处。
她见那大门敞开着,便走了进去。
掌柜的见她品貌不凡,一张橘皮似的老脸挤出一个市侩的笑容,放下手中正翻动的账本,忙不迭地小跑上前:“不知这位小郎君有何贵干?”
唐雪名看他一眼,道出自己的需求:“我想挑选一名仆从。”她说话时刻意压着嗓子,未变声的少年人声音差别不大,让人听不出她的伪装。
掌柜的闻言顿时了然,道:“还请贵客稍待片刻。”说罢引她坐到大堂的客椅上,招呼一旁洒扫的伙计看茶,再转身往后堂走去。
那伙计用脖上汗巾擦了擦手,小心地为她倒茶。
唐雪名从善如流地接过茶来,浅抿一口,状似无意道:“你这伙计,在此做活多久了?”
那伙计憨笑道:“回小郎君话,小人在此做活已有三年了。”
“哦?”她佯装惊讶,“那你怎还做些洒扫的活?可是对这买卖之事不太了解?”
“哪儿能呢?”那伙计一挥汗巾,认真道:“我看了掌柜的做了,早就会了。”
她顿时做怀疑状:“那你不妨说说,这买卖奴仆是个什么流程?”
那伙计只当客人是在考校自己,答道:“当然是先问过客人需求,再拿出画册供人挑选,而后看货、立契,最后钱货两讫便是。”
她之前久居深宫,连牙行这个词也只是在书上见过,对这处规矩不大了解,于是边听着,边暗中记下。
她转着茶盏,料想掌柜的快回来了,便转了个话题,道:“看来你确有几分真才实学。那你再与我说说,这挑选奴仆,都有些什么可说道的?”
那伙计不疑有他,道:“这选奴仆么,必然先要看牙口,再看四体,若身体健全,自然最好。至于才干……”他还未说完,便突然噤声,唯唯诺诺地退了两步。
原来是掌柜的自后堂出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又立刻变幻出笑脸,小心地捧着一摞书册走上前来,道:“烦劳小郎君久等,这是奴仆画册,还请郎君翻看。”
唐雪名淡淡地“嗯”了一声,随手拿起一本画册翻阅起来。
这画册做得倒是仔细,不仅有着个人画像,还在其后写上了详细的注释,包括个人的出身,年岁,价钱几何,有何专长等等,还有牙人写上的一小段评说,方便无比。想出这法的人,倒也不失精巧之心。
掌柜趁她翻阅,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试图从中判断她的喜好,只是他没想到这位贵客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这注定了他要无功而返了。
她翻阅得很快,因为先天早慧以及后天练气的缘故,让她几近于过目不忘,看在掌柜的眼里,却只觉得这位小郎君也许没什么耐心翻看,便试探着开口:“不知郎君想要怎样的奴仆?”
唐雪名随口道:“男女不论,年纪不要太大,身体健硕一些,最好有些拳脚功夫,老实本分一些罢。”
掌柜的听得这话,垂头思索起来。
不多时,她合上最后一本画册,皱眉道:“便只有这些了吗?”
你倒是认真看看啊?掌柜的暗呸一声,却是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抚掌道:“符合您要求的奴仆,这里倒是真有一个,还未造册,不过这人的身份嘛,有些特殊……”
他抬眸看向她,卖了个关子。
唐雪名闻言,眉头舒展开来,适时做出好奇的表情,配合道:“掌柜的不妨一说究竟。”
“这人乃是车国一名战俘,近日才送到安城来,体格健硕得很,也有几分功夫在身,只可惜在路上一场风寒烧坏了脑子,像是什么也不记得,也不会说话了。”他长吁短叹,“本来说要把他下到矿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