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已经够穷了，卖掉这个亡妻生下的不讨喜的孩子，和新妇重新生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又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打定主意就要这么干的男人，第二日一早就去寻了人牙子上门，人牙子将孩子当牲口一般仔细检查后，就要掏钱带走。
在厨房做饭的妇人却在这时，突然提着刀冲出了门。抢过人牙子手中的孩子，用刀指着人牙子和男人的脸，破口大骂，“丧良心的畜生！这是你亲儿子，你居然说卖就要卖了，黑了心肝的玩意儿，你不得好死！要想把我儿带走，就从我身上踏过去，老娘和你们玩儿命！”
气得浑身战栗的她，用瘦弱的身躯，牢牢地挡在男孩身前。男孩儿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后知后觉地放声大哭起来。
闻声赶来的邻居都围了上来，在妇人边骂边哭的口述中清楚了原委，纷纷指责起男人和人牙子。
“三柱，这好歹是你亲儿子，虽然死了娘，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咋个能卖了呢，五岁多的小娃娃又能吃掉你几个钱嘛，你这样要不得哦！”
“就是啊，思保他爹，你家娃娃又乖巧又听话，你咋个想得卖了他嘛，闹饥荒的时候咱们村儿都没说卖儿卖女的，这太平年间咋个还能卖人了哩。”
“柱子哥啊，兄弟我说句公道话，你家新娶的婆娘人好心善，她都愿意留下来前头那个的崽儿，你咋个还糊涂了呢，这可是你们老李家的长子啊，是要给你披麻戴孝，摔盆送终的人，你给他卖了，还不知道要卖到啥子地方去，要是做个小厮家奴什么的还好，要是卖进那乌七八糟的地方，你死了咋个跟你爹娘，祖宗交代啊？丢死了人啊！”
“三柱兄弟，你要是有难处，就和村里人说嘛，大不了大家一起给你想办法，东家吃一口，西家喝一点，总能养活大孩子的，是不是。”
有言语刻薄的村妇嘲讽男人道。
在村里，只有没爹没娘的孤儿才要吃百家饭长大，这就是戳着他的脊梁骨，照着他的脸皮啐唾沫啊！
人牙子见状赶忙逃走，面色涨得猪肝红的男人再三保证不会再做这样的糊涂事后，才把看热闹的村民送走。
待人群散去，自觉失了面子的男人抄起扁担就将抱头痛哭的母子二人踹倒在地，揪着妇人的头发拖回了屋内。关紧房门，一拳一拳地朝妇人身上砸去，浑然不去想她的腹中还有自己的骨肉。
“你他娘的傻货，要你多嘴，要你逞能，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抬不起头了！老子的儿子想卖就卖，你特娘装什么鸡毛好人，和他那个死掉的娘一样，都特娘欠揍！你算个什么东西，管教老子！不是你长得好看，就你家穷得掏不起嫁妆，谁能要你！你不感激我，还给老子脸上抹黑，你就是该死！你不是能么，老子打死你，看你能不能！”
男人边咒骂着，边狂暴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把村里人对他的指责都用拳脚打回了妇人身上。妇人想反抗，却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只能蜷缩着身体，任由男人殴打。
门外的小思保拼命地拍门，喊着不要打，不要打，男人却充耳不闻，甚至打完妇人出门去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
听见声响的邻居却没有再出门出声维护，他们都想着，女人嘛，挨打不是很正常么，谁家婆娘没被打过啊，人家的家事，自己还是别掺和了。
浑然没有刚才义愤填膺指责男人卖孩子的模样。
从那一日后，男人似乎彻底撕破了伪装，每日但凡有不顺心之处就要对妇人拳脚相向，有时打得兴起，连躲在一旁的男孩也要挨上一顿揍。
妇人想过带着男孩逃回娘家求助，接二连三地回娘家都吃了闭门羹，最后不胜其烦的嫂子终于出来了，可是还没等妇人哭诉，嫂子冷冰冰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妇人硬生生地逼了回来。
垂头丧气地领着男孩儿回到这座木屋，妇人望着自己日益隆起的小腹，和青紫的手臂，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知从哪儿讨得的一包药粉，让妇人在木板床上疼得来回翻滚，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被捞出一般，男孩儿瞧着妇人的痛苦之色，只一个劲慌张，想去喊父亲，却被妇人死死抓住。
“思保，思保，不要去，不能让那个畜生发现，娘亲……不疼，你别怕。很快……很快就没事了……”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妇人的身下流出一摊血水，还有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团。男孩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直哭，妇人强忍着身体的疼痛，爬过去，搂住男孩，捂住他的眼睛，颤抖着对他说道：“思保乖，不要怕，娘亲在。”
待男人归家，望着地上的血水，和哭作一团的母子二人，明白了什么。气不过，就要冲上来殴打他们，“你个狠心的毒妇！你竟然敢趁老子不在，把老子的骨肉打掉！老子要打死你，给他赔命！”
男人大踏步向床上的妇人冲去，不料踩上那肉团跌了一跤，竟撞破了头，顿时鲜血如注。
男人的血和妇人的血肉混作了一处，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