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我带您先回府衙上吧。”佳通穿梭在哄闹的人群中,俊冷的少年斜眼睥睨着众人,热闹的人群顿时噤若寒蝉,一旁的妇女还想继续逞能,被她那眼见手快的丈夫立马制止了。
一番唏嘘,众人四散。但总有愤愤不平的人,临走时往地上啐上两口,哼哼唧唧的咒骂着些无厘头的话。
佳通刚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只见少年眼角微红,细雨似露一般笼上他凌乱的发丝,佳通无意间瞥见这位江大人露在官袍外面的白色里衬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
佳通的手一时间竟不知放在那里才合适,微微一怔,又悄无声息的背在身后。
“赵长史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江楚西握住自己微微发抖的手臂,顺着捋平自己的衣袖,与赵佳通对峙,不禁嗤笑出声“都说这红色的官袍是百姓的血染成的,长史着红袍是否夜夜不能安呢?”
佳通闻言,恭恭敬敬的先向江楚西行了礼,这礼做足了功夫,江楚西良久才叫他起身,只见佳通并未有任何不悦,只是缓缓道“内阁之中各个居高位,谋民事。自是我等位卑职轻者所不能比的。”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任何的语气。
江楚西闻言当下就打断了他“食民之禄,为民之事。何干官职大小。”此话说的极为沉闷,江楚西就这样愤愤的盯着佳通。
良久,佳通嘴角扯出一抹笑,俯身附在江楚西耳边说到“江大人食民之禄,自当为民奔波。但赵某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来人啊!带……江——大人去府衙安置。”说完佳通转身就走了。
江楚西终于还是得面对这个事实,他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神一样。对接他回府衙的小厮摆了摆手,让他先回去,自己想一个人走一走。
渡江城刚被洪水冲击过,流民作乱。还不等他的旨意带到,官府早就开始了镇压活动。可惜啊,流民越来越多,他们四处逃窜,涌进未遭洪水的县城,人越来越多。流民和当地住民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激烈,那些人游荡惯了,县城里的规矩早就不能约束他们了。于是就出现了府衙被围。
江楚西走在废墟泥泞的街上,看着眼前的破败又想起老师说过渡江城往日的景象,一时不免恍惚,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模糊了双眼,泪水一点一点从他的眼眶里面涌出来“我到底能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呢……”
走到府衙门口,看着大门被拆的破烂不堪,又不免好笑起来“今天被住民围了,要求赶出流民……明天就被流民围了……”
走到后面看见墙的角落缩合一个瘦小的人影,还不等他开口。面前的女孩先是一脸震惊,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夹杂的一丝喜悦“周仁青……周仁青……是你吗?”
李弃儿吃力扶着墙站起来,想跑着过来,结果长时间的脱水使得她直接跌倒在地上,江楚西见状立马上前将她搀起来,李弃儿得以近距离的看见江楚西的模样——和周仁青一模一样!
不!不!不一样……阿青哥哥已经……是我亲手埋的啊!怎么可能是他……
江楚西只看到李弃儿晕倒前眼里最后的失望。
李弃儿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室内。恍惚间看见周仁青在她身旁看着她“李弃儿,你真不听话。我才走多长时间啊,你可别来找我啊……”
“阿青哥哥!周仁青……你别走……”
挣扎着醒来时,看着床边守着的人顶着和周仁青相差无几的脸,心脏揪地疼了一下“你是谁?”
江楚西被突然醒来的李弃儿吓了一跳,又正色道“江楚西,文渊阁学士。”
就像是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的探寻,最后得到的结局只能是凄凉的。
“怎么?我长得很像你认识的人吗?听阿梨说你一直在喊周仁青,见到我又面露惊诧?”,说罢,信手接过来阿梨拿来的手巾。
榻上的人嘴唇微微发白,额头上还残留着些许的细汗,江楚西正欲起身,帮她拂去额上的细汗。
李弃儿虽然虚弱,但还是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江楚西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被她憋了回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能将手巾又还给阿梨,“阿梨,麻烦你了。”,转头往外走去。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但其实你们又一点也不像……”
一阵风吹来,打破了半刻宁静。
“你的那个故人可还……在吗……”
“月压原野,丹鸟相伴。是我亲手葬的他……”
江楚西走之前只留下一句淡淡的“好。”
他往外走去的时候,李弃儿一直注视着他,看他在风里逆行,看着他消失在风雨中坚挺的背影……周仁青,我替你看过了……
“姑娘,你感觉身上舒坦了就走吧。他毕竟是内阁的人。”说完阿梨也先出去了。
李弃儿刚下床,将手巾在旁边的水盆里洗好,折的方方正正的才罢休。出门去看天,灰色天空中飘着毛毛细雨,清冷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