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泥土松软,踩在脚下有一种黏腻的感觉。
正屋还亮着灯,昏黄的光洋洋洒洒落在院中。
“刺啦——”
景安的衣袍下摆被一种带刺植物的藤蔓勾住,他低头径直往旁边拽了拽,一条被撕扯开的布料就挂在上面。
再抬起头时,前面多出一只白净纤细的手。
“你眼神不好,我带你走。”
沈荠伸出手来,见迟迟没回应,还以为是那句眼神不好让他生气了,欲收回时却感到他的手正握住了她的手。
一片温热。
白简爱侍弄花草,一处小院占了三分之一。
沈荠拉着景安的手直接从花草的缝隙中走了出来站在院中。
脚步轻盈缓慢。
她松开他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也不知道是不是翻墙体力消耗过大,还是穿的过多,身体莫名发热起来。
景安感受着手中温热触感正缓慢消逝,抿了抿唇。
“你在此等候,若是有什么动静,你就先走。”
她有些发愣,“为什么?”
景安低声道,“我去打家劫舍,你来望风。”
沈荠心里一梗。
这是她白天说的话,但转念一想若是两个人一起进去,目标有些明显,若是白简不承认就得不偿失了。
“好,注意安全。”
她隐在烛光阴影处,对他摆摆手,示意景安快进去。
室内烛光昏暗,应该是有人怕灯火太亮夜半看书伤眼,就挑去了一根灯草。
白简刚刚沐浴完,正襟危坐在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烛影绰绰,越发衬的人书卷气很浓。
“白公子。”
景安径直在他面前站定,开门见山。
白简被吓一跳,看着紧闭的门,只好把目光看向未阖紧的窗户,放下书来。
“是你?”
他不知道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拜访,走的还是不寻常路,心里不免诧异。
景安点头,看着白简掩在书下的手微微颤抖。
不禁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那天,你是不是看到了陈应清?”
白简一听这三字,神情恍惚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
“白天不是说的很清楚了,我并没有见过他,说谎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淡淡一笑。
景安看着这屋内简单的陈设与寥寥无几的烛光,“好处太多了,白公子。”
白简像是再也忍受不住,面色发愠,站起身,“请公子出去吧,在下需要休息了。”
这就是赶客的意思。
景安并不在意,冷声道,“堂堂数千科考举子尚在跪地求道,你身为一介私塾先生为何就不能挺身而出?”
白简一怔,周身微微发抖,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景安。
“你到底是谁?”
景安盯着他的双眼,像是把他看穿。
“景安。”
白简莫名泄了力气,他淡淡一哂,“你不过是王爷的狗,有什么资格来过问我?”
“你既然知道是我,这么说来你当场也在了?”
如此侮辱之语,景安并未在意。
“是,所以我和你一起站出来。”
白简点点头,再也忍受不住地瘫坐在椅上。
“你要我怎么做?”
月色星稀,心寂寥寥。
*
清晨江边烟雾缭绕,带着淡淡氤氲的潮气一齐涌进隔壁张家。
仵作来的早,听到此消息的举子们也三三两两派了代表挤在张家门口,要搞清楚是何死因。
沈荠见此特意和岑娘煮了些茶水,分发给众人解渴。
张婶经过这些天的煎熬才渐渐从失子的悲痛中缓过来,看着那白布里的陈应清,她只好站起身来给仵作让路。
当一方白布被掀开,众人屏住呼吸,沈荠由于上回看过一回自认为心里也做好准备,但一看到那血迹斑斑的面孔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抽搐起来。
青紫一片,尸身僵硬。
有的人仅看了一眼,就闭上眼要逃离,更有甚者当场俯下身反胃。
景安捏紧了手心,看着沈荠还在强撑,不由得要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肩头时。
却听查看一番的仵作沉吟道,“是被殴打至死。”
景安的手随那白布一齐放下去。
周围义愤填膺之声甚起,举子们捋起袖子一副随时准备游街的架势。
“到底是谁?”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庆幸仵作并未被收买,难过一个大好年华的人就这么没了。
他抬眼看着人群中的白简,白简正失魂落魄的看着地上的陈应清,一脸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