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对视着,轻笑道:“容颜依旧如昔,尊贵雍容。”
太后勉强笑了笑,道:“你来上城几日……”
话没说完,张赫又一次开口,却是看向屏风:“微臣自抵达云州,无时无刻不在感念天子恩德。”
“听闻皇上龙体抱漾,不敢耽搁,一路赶来上城,还请面见皇上一次,以安臣心!”
太后脸色巨变。
她贵为太后,这张赫竟然连话都不等她说完,分明没将她放在眼里!
太后沉着脸,满是怒容瞥了眼桂嬷嬷。
桂嬷嬷赶紧开口,呵道:“端王殿下是不是离开上城多年,忘了礼数了,太后娘娘话没说完,岂有您插话的份儿?”
“是微臣疏忽。”张赫嘴上这么说,面上却丝毫没有歉意,甚至话里带着刺:“微臣实在不知,皇上正直壮年,为何事事都要太后娘娘开口?”
“还是说,太后娘娘想效仿前朝的林太后,把控朝政?!”
太后勃然大怒:“大胆端王,竟敢在天子殿前出言不逊!”
“微臣不敢。”张赫抱着拳头,却依旧是那幅样子:“微臣只说出心中疑惑罢了,皇上龙体不安,为何几番避臣不见。”
“不仅是微臣,连皇子后妃们,也无法看望皇上,实在是让人感觉蹊跷,微臣之怀疑,也是旁人之猜测!”
屏风后,伪装成皇上的莱公公,早就被这摆在明面上的争锋,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这和太后事先吩咐的完全不一样啊!
端王如此大胆,竟敢正面和太后顶嘴,他,他要怎么开口?!
还是桂嬷嬷得了太后示意,悄无声息绕到屏风后提醒,莱公公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他装模做样清了清嗓子,按照桂嬷嬷带来的提示,道
:“奴……孤身子抱漾,不便开口,太后代替孤而已,端王何必如此计较?”
声音和皇上的如出一辙,也有病中该有的沙哑虚弱。
屏风后,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儿。
张赫却眯起了眼睛——按照他们得到的消息,皇上被常牧云气的当场在勤政殿昏厥,自那以后,一直没醒,全靠各种好药吊着命。
那,屏风后说话的人是谁?
张赫眯了眯眼,盯着那影子道:“回皇上,微臣此举实在是担心您啊,这一别多年,微臣梦中都是您的龙恩。”
“隔着屏风,微臣无法窥见天子真颜,微臣斗胆,想越过屏风看一看您。”
总算说到他会回答的话题了!
莱公公清了清嗓子,压抑着声音道:“孤身子不适,得的是传人的病,连皇子后妃都不得见。”
“你几番纠缠,孤王不得不顶着病体见你一面,见到了又冥顽不灵,是要抗旨吗?”
“微臣不敢。”张赫垂下眼眸,道:“请皇上体恤微臣多年不见您,这才失态。”
“难为你腿脚不便,还念着孤。”莱公公动了动僵硬的身子,迫不及待道:“见也见了,你先回驿站,等孤身子好转,再行召见。”
常景棣垂着双手,看张赫和太后之间博弈,假的皇上架在中间,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不帮任何一方,全当自己是个聋的,静观其变。
太后有些不满他高高挂起,蹙着眉扫了他一眼。
奈何常景棣一直垂着眼眸,没有和她对视。
太后只能把视线投到张赫身上,祈祷张赫快点离开,别继续攀扯了!
毕竟,假冒皇上的莱公公是个下贱出身,奴颜婢膝惯了,也就能临时顶一顶,哪有半分皇上的威严风姿?!
张赫再往下试探,保不齐就得露馅。
假冒皇上乃是欺君大罪,哪怕太后是皇上生母,这罪名也扛不起!
对于假皇上的提议,张赫并未答应,眼珠子一转,道:“皇上,微臣听说您找了好些个大夫,包括太医院的人来医治,都没见起色。”
“恰好微臣从云州带了几位医术尚可的大夫来,您也知道,微臣多年前在
战场失去双腿,没有修养好,导致微臣这腿隔三差五疼的无法动弹。”
“这几位大夫都算是当地有名的,皇上不妨让他们给您诊断一番。”
这话,莱公公不知道该如何接。
先前太后叮嘱,可没有这一项!
太后一顿,接过话解围道:“宫中太医医术都极好,何况还有镇北王刚举荐的神医沈文贺,都说一病不烦两医。”
“端王好意,还是等等再说吧,皇上现在正用着药呢!”
张赫也不着急,轻声道:“是吗,倒是微臣思虑过多了。”
“嗯。”莱公公浑身是汗,不想继续煎熬,挥手道:“端王先回驿站休息吧。”
“皇上。”张赫纹丝不动,又道:“这么多年,您难道没什么想问微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