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后。
苏姝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窝在床上,看着天色渐渐变暗,黑暗从外面撒进来,从上而下地笼罩她。
脑海里浑浑噩噩地,漫无目的地回放着自己这二十年来的经历。
突然觉得自己过得好失败。
亲情友情爱情,没有一个留了下来。
小时候她总以为世界上的人都跟她一样,真诚热烈善良。
直到拿着一颗真心出去,撞得破破烂烂,才发现,好像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于是她开始变得内向、沉默,几乎只对身边的人全心付出,用高冷的外表来隔离潜在的伤害。
她以为有爸爸妈妈,有昭昭,还有身边友好的人就够了。
可后来,爸爸妈妈走了,友好的人露出了丑恶的嘴脸,现在……
连昭昭都在欺骗她。
没有人用真心。
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好像用真心的人反而成了最为奇怪的存在。
越认真,反而越容易受伤害。网络上所有的教程都在教人们怎么去试探对方的真心,又让他们保持沉静,不要太过上心。
苏姝抱着膝盖,窝在床上,眉眼耷拉下来。
她死活也想不明白——
难道奶奶说的,用真心才能换来真心是假的吗?
心脏像是被一双手用力攥着,酸涩的疼,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没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沉默张牙舞爪地撕扯着她。
骤然,门板处传来一阵清晰的敲门声。
不断浮沉的思绪顿住。
又顷刻像潮水般一股脑散开。
苏姝费力地抬了抬眼,看向门口。
黏稠的黑色抹不开。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脑海里却自动浮现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心脏颤了颤。
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
“怎么?”
哭了很久的嗓子嘶哑,开口发出来的声音难听到苏姝自己都愣了一秒。
男人不答反问:“我能进来吗?”
“不……”
下意识的拒绝没说完就卡在喉咙处,眼眶不自觉涌出湿意,往下坠。
喉咙像是被人用力卡住,喘气都有些困难,发不出一个音。
在黑暗中,苏姝独自无声地哽噎。
傅行止没再出声,只是安静地守在门口。
两人像是隔着门板无声地对望,夜色黯淡无光,却都好像看到了对方的模样。
缓了一会儿。
苏姝深吸一口气,出声:“……请进。”
声音很低,有气无力,带着浓浓的虚弱。
很快,拧开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阵放轻的脚步声。
傅行止没有开灯,只是安静地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踱步进来。
径直走向沙发处,将手里冒着热气的粥放在小茶几上。
随后,沉默、一言不发地坐下。
身子陷入沙发里,发出一道轻微的吱呀声。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无声的黑暗包裹着他们。
苏姝抱着膝盖,双眼放空。
头的方向偏向傅行止,眼神空洞,目光没有聚焦。
过了好半晌。
她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我的狼狈,问我的失态,问我心底的害怕。
傅行止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优雅拉起的大提琴声。
他说:“那你想说吗?”
声线平稳,和往常一样,正常地像是在问她想吃什么。
就一声。
就一句很平常的疑问句。
苏姝立马溃不成声,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一颗颗的连成了串,连续地往下砸,湿成一片。
小时候,只要看到她哭,妈妈就会很温柔地坐在她身边,问她怎么了。
很多时候,小苏姝并不想说,只是一时涌上头的悲伤,哭过后,只剩下了说不出口的幼稚。
哭泣只是一个情绪的宣泄口。有时候,哭过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妈妈不这样想,她只是温柔地看着她,一次次地询问,目光坚定,像是在告诉她——别怕,什么都可以说。
温柔的笑容,在那一刻也变成了逼迫,是打破沉默的利器。
她只能垂下头,自暴自弃地,将自己的不堪在最难过的时候暴露出来,就像是把刚刚结痂还没有愈合的新伤疤,再一次撕破。
流出淡红、刺眼的血。
于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苏姝不敢流泪,不敢伤心,害怕自己会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害怕面对他们温柔的目光,害怕自己会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