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四姑娘。”肩上传来几下轻柔的推搡,沈柔嘉模模糊糊中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有些不好意思缓缓坐起来,一旁女使笑道:“姑娘饿了吧,正好饭菜都做好了,快些吃饭吧。”
炕桌上摆满了菜,糟鱼、酱鸭、火腿、烧鸡...太过丰盛。
沈柔嘉数了数至少有十几道菜呢,是她平日和姨娘吃的两份多,“怎么这么多?我一人吃不完的,浪费了。”她轻捏着被面细声说,忽听见一道清雅男声:“不浪费,我与你一起吃。”是易潇,她这才想起来他在外堂住着。
两房中间的沉木格挡被轻轻推开,许是夜晚的缘故他散了发,顶上松松挽着个小髻下半边发丝如瀑垂在肩上,身上换了身月白睡袍,脚下汲着双厚绒棉鞋 。
这样温柔的装扮看的沈柔嘉害羞起来,忙低头看着饭菜,又瞟到自己身上还穿着桃红袄子,突觉失礼:“伯爵贵榻被我这般糟污实在不好意思,我明天就换洗,或者我这会子就回我屋里去,不叨扰。”
她还未有所动作就见易潇已坐到她对面拿起饭吃着,没有端着刻意矜贵只是认真吃饭,看的沈柔嘉嘴里泛着口水。
贸然离席也不太符待客之道,她想明白后端起瓷白小碗吃了两口,易潇却又突然说话:“不爱吃这些吗?”他注意到沈柔嘉只吃面前那一小份蔬菜,鸡鸭鱼都没见她动筷。
沈柔嘉放下竹筷等嘴里的饭咽下去才回答不是,之后又没了声音也不见继续吃饭,易潇默默看着不急着催她,果然她脸红开口:“吃不完能送到姨娘房里吗?”眼睛如小鹿般干净纯洁,闪着渴望。
“原是为此啊,放心,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姨娘必不会受委屈,吃吧。”易潇说着给她碗里放了个大鸡腿,“你太瘦了,多吃些才好。”女使听了急忙把远处的鸡鸭鱼转到沈柔嘉筷下。
她也不再拘泥啃着鸡腿吃着酱鸭不亦乐乎,这下成易潇看她吃饭流口水了。
吃过饭女使撤下空盘就要上茶,易潇挥手拦住:“她吃的多,半个时辰后再喝茶吧。”再看沈柔嘉果真吃的小肚鼓鼓面色红润,双手来回揉着肚面,缓了缓还是胀肚她干脆跟着易潇下炕消食。
外面冰天雪地大风肆虐,屋内两人捧着精巧手炉慢悠悠踱步,行至那张黄花梨书桌,看上面摆着笔架宣纸还有徽墨,她想起她那句‘万寿无疆’惹人笑话,想了想她冲着前面那人鼓起勇气说道:“教我习字可以吗?”
脚步一顿易潇立即转身答应,先教她如何研墨如何用镇纸再是润笔,最后两人提笔将要写下时,易潇停手问她:“你想学什么字?柔嘉二字?”
沈柔嘉闭眼摇头似是不喜,许久她抬头望着易潇:“藐,藐藐昊天,无不可巩的藐,这是母亲为我起的小名,我一直记得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可惜府里的人都只叫我柔嘉。”眼中闪过落寞与失望很快她又抬起头笑着,“好听吧。”
那笑容颇具感染力,易潇不由的也勾起唇:“好听,你母亲很会起名字,藐藐,是高远的意思,她定是希望你自由自在。”
烛火跳跃点点照影在易潇侧脸隐起一半面庞,沈柔嘉望着那半边阴影半边明朗,看不清他眸子所含情绪。
须臾她才说:“母亲一辈子呆在宅院死也不得安宁,她却希望我飞出去高远自在,可我实在太笨连说话都被人耻笑,太太、五妹妹害我我都看不出,这么蠢如何完成母亲所愿?”
桌角照亮的长蜡微弱摇晃着,烛捻弯折垂落似是脆弱不堪,忽而‘啪’一声便跳灭熄火飘起股股黑烟,那簇烛捻仿佛让她看到自己,不得挣扎、不见光明,连活下去都是奢望,眼中一阵酸涩她连忙低下头掩饰悲伤。
“并非如此,你可以成为山下溪流、山脚青苔、山腰松柏,也可以做小鱼虾米,松子杉果,只要你想活着,就会有光。”易潇抬手拿铜签扶起烛捻,轻轻一吹火光重新亮起,比先时烧的更旺如阳光一般。
随后他提笔,官白纸面上浮现‘藐’字,那字遒劲有力下笔有神定是好生学过。
沈柔嘉望得出神忍不住抬手抚上去,“原来这字这么漂亮。”她兴冲冲也拿起笔一下一下照着易潇的字画着,但许是少时未接触,那字写的如虫爬狗舔一般不忍直视,纸面还有许多墨团手印,写到一半她也发觉过于丑陋便想放弃:“与你写的摆在一起简直侮辱佳作,我还是不写为好。”
伴着头顶两声浅笑她手里的笔便被提起来,她听到易潇说着:“我带你写。”,大手在上小手在下,一杆短短的毛笔被二人分为两半,既没有接触,她便安心学习感受每一笔法,有易潇这个师父带着,她的字写的显然有所成效,这次的‘藐’算有了形,规规矩矩立正站好。
那幅字被她高高举起透过烛火欣赏着,又拿起易潇写的拼在一起,两相对比之下她的那字虽不完美但也满足,她小心翼翼折起:“我想带到京城去可以吗?我东西不多的放在袖子里不碍事。”
眼看她又小心拘谨起来,易潇无奈:“想带什么都好,在我这里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