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就睡,子薰忙帮他把外衣和鞋子脱掉。
在他身边和衣躺下,子薰难以入眠,担心他受了伤,于是把手伸入其里衣,缓缓游走,如果受了伤,应该能摸得出来。
他幸福地哼哼了两声,睡得更香。
刀枪无眼,子薰仍不放心,第二天早晨起床穿衣时,子薰解开他的里衣,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新的伤口,才终于松了口气,平安是福。
虽终日耳鬓厮磨,看着他挺拔的身姿,子薰仍羞红了脸。
他趁势将子薰紧紧拥入怀中,柔声道,“放心吧,咱没受伤”。
婺州两百多年来是理学发展的中心,有“小邹鲁”之称,人才济济,朱元璋入城后下令设立浙东行省,聘请当地名儒,每日在行省署衙讲经论史,陈述治理之道。
子薰的住处与行省署衙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子薰才疏学浅,不懂理学,天真地以为这里的儒士见了她,都要大讲一通规矩,所以躲进厨房,以烹饪美食为乐。
接连等了五六天,都没见他带朱神医回来,子薰忍不住问道:“找到朱神医了吗?你要是没时间,让俞墨陪我去吧?”
“不急,再等等”,他迟疑了一下,“等咱忙过这两天”。
这样也好,子薰还是希望他陪在身边地,既然都已经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其实,自打进了婺州城,他便派人四处寻找朱神医的得意门生。
可是,自从朱神医去世,他的弟子大多学成回乡。
听说朱神医的得意门生戴思恭最得其真传,医术精湛,可是他已经返回家乡诸暨。
诸暨是张士诚的地盘。
自从进入婺州城,朱元璋一边遣使招降附近的地主武装,一边积极准备出兵,以夺取元军占领的处州、诸暨和衢州等地。
他终日忙碌,早出晚归,子薰知道他辛苦、费脑,每天亲自下厨,烹制出营养搭配合理的饮食套餐。
这天上午,子薰正在厨房煲汤,忽然一个小伙子的声音传来。
“婶儿,婶儿”。
这个声音以前似乎听过,但又不十分熟悉,是谁呢?
子薰洗了把手,对余墨说,“走,咱们出去看看”。
二人出了厨房,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迎面走来,两手各提一个布袋子。
“婶儿,我是三舍,胡大海的儿子”,小伙子把布袋子轻轻放到地上,拱手行礼道。
这个小伙子举止得体,洒脱自如,眼睛闪亮,如同会说话一般,一看就知道是人精儿,想不到胡大海那样憨厚的人竟然有如此精明、伶俐的儿子。
“原来是三舍”,子薰微露笑意,开口道。
“婶儿,这是给我叔的,给我叔解解馋”,胡三舍胡小心翼翼地拿起布袋子。
难道是什么贵重之物?子薰示意余墨去接。
接过布袋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坛酒,余墨当即脸色大变,“这……”
“婶儿,我走了”,胡三舍立即转身,快步跑完。
“上位刚下了禁酒令,他怎么敢……”余墨低声道。
“禁酒令?“子薰没听说过。
“不行,咱们得把这酒退回去”,余墨脸色越来越难看,“如夫人,你知道黄知印吗?”
黄知印,子薰认识此人,是朱元璋的亲信随从。
“听说拿了百姓财物,被上位下令斩首示众”,余墨越说越害怕,“不行,得给他退回去"。
这么大的信息量,子薰难以消化,一时怔在原地,呆呆地说道:“不用退了,先把这酒藏起来,等上位想喝的时候再取出来,就说是这院子里原来就有的”。
光天化日之下,把酒退回去,无异于当众揭发胡三舍。
话说回来,这胡三舍胆子真大,大白天,竟敢送这种礼物。
不过,等到了晚上,难免会撞见朱元璋。
牛肉干和酒,是他思考问题的两大助力。
两口酒下肚,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胡三舍的行为算得上顶风作案,他这样铁面无私,万一知道了送酒之事,会不会动怒?会不会处罚自己,或者余墨,或者胡三舍。
子薰心烦意乱,再也没心情煲汤,回到屋内小憩。
刚合上眼没几分钟,他回来了,轻声唤道:“子薰,子薰”。
子薰睁开眼,一脸惊恐,这么快他就知道了?
“做噩梦了吗?别怕,有咱在“,他将子薰搂入怀中,柔声道,他误以为子薰的恐惧源于梦境。
原来他还不知情,子薰稍稍松了口气,“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咱给你带了朱神医的高徒刘橘泉医生”,他一脸喜色。
“怎么不是朱神医?”子薰问。
“朱神医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他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