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话,只是坐起来,就那么静静,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霍窈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漆黑黑的眸子里透出别样的疏离。
不知过了多久,从昨晚马楚楚被五马分尸开始,几乎没怎么说过几句话的霍窈,在这一刻,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哑,她说:“我想回家。”
景沉嗤笑了声:“朕还以为,你想再回大牢。”
“我要回家!”她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坚持和强硬。
同样都是四个字,唯一不同的前者是想,后者是要。
一字之差,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亦是截然不同。
景沉低下头:“会让你回家的。”
但不是现在。
霍窈自然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倔强劲儿上来了,追问他:“什么时候?”
她的固执,几乎密布在整个脸上,大有一副不要个肯定答案,就绝不罢休的架势。
景沉看向她:“时候到了的时候。”
霍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抿着嘴转过头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在扭过头的一瞬间,她的眼眶有些泛红,水光很快密布眼眶之内。
她想哭。
特别想哭。
说不出来的,就是想哭。
她不明白,自己身上为何要发生这么多的事。
在之前,她只是平平淡淡,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打工人,所向往的,也是平淡而平常的日子,虽然有时候会感到寂寞,也没有那么充实,但她依旧在努力的生活着。
可是,她所想说的平淡平常日子,却被莫名其妙的穿书打破了。
她好不容易适应了,却是一出接着一出,直到今日,更是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一不作恶,二不害人,三不玩人。
为什么上天要逗她玩。
吧嗒。
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
此时霍窈的心情,犹如外面的天气,一片黑暗。
突然,泛着凉意的大手钳在她的下颌上。
力道极大的,将她的脸强行转了个方向。
入目之中,是一张泪雨盈盈的小脸。
女人的眼睛通红,鼻头也红红的,两包泪含在眼眶里,正在打转。
景沉皱眉:“哭什么,又不是不让你回家!”
霍窈也不管什么皇权不皇权,她就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很不痛快,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于是,她直接打掉他钳住她下颌的手,“你滚开!”
景沉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她会对他说滚。
这个女人一直是懂事乖巧有分寸的,即便在心里恨不得问候他的八辈祖宗,也不会表现出来,她比谁都能屈能伸,也通透。
以至于,让他时不时的就想逗她,看她炸毛,看她明明想要生吞了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所以每次,都能把她气得跳脚。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刚才,让他滚开?
景沉笑了起来,手指捏上她的脸颊,“去大牢走了一趟,胆子变大了啊,是不是忘了朕是谁,你又是谁了?”
霍窈被捏的直蹙眉:“不用提醒我,我也记得自己是谁,而您是一国之君,高高在上,掌握天下人生死的皇帝陛下!”
她把生死二字咬的极为用力。
明确的在表达什么。
景沉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微微一笑,“还在为马楚楚的死,埋怨朕?”
霍窈扯嘴角:“民女不敢。”
“你嘴上是不敢,心里却是敢得很,你啊,有个致命的软垫,就是太仁慈了。”
“我仁慈?分明是你不讲信用!”霍窈的火气,彻底被景沉给挑起来了,她冷笑:“是谁说的,人是我带出来的,由我自行处置?君无戏言,结果呢?”
“你把她五马分尸了!”
她实在就不明白了,马楚楚固然冒犯了他,但她并未靠近他一寸不是,可他倒是好,居然直接下令,把人给五马分尸了。
霍窈曾经被强行带去过刑场,看过砍头,那血淋淋的一幕,至今想起来,都让她遍体生寒,而昨晚,更是残忍至极。
五马分尸啊!
一个活生生的人。
什么君无戏言,都是狗屁!
景沉淡淡道:“她该死,没有牵连马家,已经是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了,她的事不要再提了,更不要试图挑战朕的耐心!”
霍窈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您啊……”
霍窈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马车遭到剧烈的撞击,一时不察,霍窈整个人都朝一旁砸去。
“有没有事?”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倒是熟悉的气息在顷刻间将她整个人包围。
她抬头,就看到景沉面色冷凝,眼神中透出缕缕杀气。
就好像,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
霍窈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就好像,他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甚至,他就在等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个想法很荒唐,然而如此荒唐的想法,也没时间去剖析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