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俊帝和颛顼身后来到朝晖殿。
一个身形瘦削高挑的青衣女子立于殿中央,俊帝向她颔首:“神使久等,快快请坐。”
青鸟略点点头,算是回礼,身子仍然不动,直到看到小六的身影,青鸟郑重作揖:“前段早不快之事,实为急出下策,请医师海情,勿计吾过。”
小六心中对当日之事仍有些不快。堂堂神使竟然用虚假传话这种计谋,骗平民百姓和无名小妖,也惶恐地装模作样起来:“没有没有,草民怎敢怪罪神使大人。”
青鸟直起腰,转向俊帝,话却是对颛顼说的:“记吾时不欲令伤医师,回玉山后,闻王子殿下绝医师之足,可有此事?”
颛顼面色有些尴尬,赶忙向青鸟行礼:“前日不知其身,以为罪臣之子,故误令手下伤之。不闻神使之命,实为吾之过,愿受神使之责。”
青鸟目光似乎从始至终没停留在颛顼身上一瞬,轻轻颦眉,向俊帝行礼:“今来,乃邀玟小六医师而往玉山。一来青鸟窃为前事,恳医师见谅;二来,王母欲见医师。”
小六云里雾里的,只觉得这神使说话就好像山中云雾,只听懂王母要自己去玉山。
青鸟观察着小六懵懂的神情:“不必结结,往不往,医师可自夺也。”
颛顼有些心慌:“不可!”在小六的身份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愿意让他离开高辛一步。可王母的要求,哪怕俊帝拒绝都要再三思量,他又有什么开口的资格?
俊帝看了一眼颛顼,示意他不要说话。
经过这些日子的“拷问”,小六明白,颛顼和俊帝若是一天不能确认她的真实身份,她怕是一天也不能离开高辛。同时她也确信,自己能暂时在他们面前隐瞒容貌和身份,在王母面前是一定瞒不过的。
想到这里,小六反而有些坦然。不就是去一趟玉山吗?总比一辈子软禁在高辛要好。王母的命令不是帝王之昭,稍微违抗一下也没什么生命危险;玉山树大鸟多,风景也比高辛宫廷更合小六眼缘。
于是小六应下来:“好!我跟你去!”
青鸟欠身:“吾待医师于殿外,待医师毕行李。”
小六笑着摆摆手:“我是个粗人,来高辛时就两手空空,哪还用收拾行李!”
尽管如此,小六没忘了回华音殿带走她的金山——顺路溜进御膳房装了一包裹鸭掌鹅掌。
颛顼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定下。一方面他想到王母是小夭的师父,说不定能识破小六的环形术;另一方面,玉山路远迢迢,他总怕小六又像清水镇那次一样消失。俊帝却很镇定地与青鸟寒暄,询问王母的身体状况。
小六出来时,以为他们要安排什么神族坐骑作为交通工具去玉山,还想着自己要怎么装一下笨拙和惶恐。然而青鸟也没给颛顼观察小六的这个机会,准备了寻常的轿辇,侧身让小六入座,然后关上了厚重的门帘。
“轿辇虽然相对舒适,到玉山却要五日路程。不如借神使高辛军队的玄鸟或是天马坐骑,半日多便可抵达玉山。”颛顼向青鸟躬身作揖,语气诚恳。
“不必。”青鸟言简意赅,转身向轿辇走去。
她拍拍窗户,小六露出半个脑袋看着青鸟。
青鸟想了想:“我与颛顼殿下有话要说,医师稍作休整。”
颛顼看着青鸟准备马上离开,似乎都不准备去同俊帝行礼道别,心中正对这神使有些不满,就看见青鸟又向他走来。
颛顼只得再次弯腰行礼:“此去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小六灵力低微,还望神使照顾好他。”
烈日当空,青鸟没有回答,长久地静默着,久到颛顼的腰开始酸麻,额角冒出细汗,青鸟才慢悠悠开口。
“吾平生所憎不信之人。是见汝为王子,不论其过也。”
小六好奇地从帘子里探出头来。
青鸟靠近颛顼,压低声音:“助君劫医师,乃王母与吾使命也。而汝,甚劣,其后吾无复受王子相关之事。”
青鸟说完,远远地向俊帝行一礼,便头也不回地坐进轿辇。
小六正在悠哉悠哉地探头探脑,就见青鸟朝自己的轿子走来。她赶紧收回脑袋,青鸟却打开她的轿门坐了进来。小六马上端正坐姿,手放在膝盖上紧张地绞紧。
青鸟一手微微掀开帘子:“慢些起轿!”,另一只手化出一个结界。
小六有些紧张,这位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的神使,她只知道对方灵力高强,善于化形传讯,却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底细。小六离开玉山时,青鸟还没有被王母委以重任,她完全没印象——或者说她不知道儿时玉山满山林的鸟儿,哪只才是如今这位神使。
小六思索了半个时辰,轿子却还一动未动。小六担心是又有什么变卦,小心开口:“内个……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青鸟眨了眨眼:“我们已经赶路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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