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开封入冬以来,苏怀墨便很少出门。冬日雪冷难耐,他这样生在在温暖湿润之地的人,很难习惯开封干燥的天气。
虽然不日便要启程返回移花宫,但因虞京弈的突然而至,苏怀墨的思绪仍是乱的,于是他整理好衣裳,顺手添了一件氅衣,准备出门走走。
不知不觉,苏怀墨便来到了御街旁的护城河畔,凝视着不远处的皇宫与纷纷扬扬的雪花出神。
自他亲身入了江湖,亲历了这样多的故事,终究是能够理解一些苏霜华与唐青枫的内心所想,只是理智虽然接受,但情感上仍需要一个契机去彻底化解。
就在他出神之时,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琴声。
琴声如诉,悠扬婉转,仿佛来自异常渺远的地方,又偏偏像是萦绕在耳边,令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听到这琴声,原本被心事塞满的脑子豁然开朗。
苏怀墨不禁驻足,遥遥望着河对岸席地而坐的那一位着粉白衣裳、正素手拨琴的女子,不知不觉露出了很少会出现在他脸上的憧憬表情。
若是苏栾看到这样的场面,定会被他的表情吓得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她正直清冷的哥哥苏怀墨。
尽管比起苏小白,他更为年轻气盛,情绪更易外露,却也有着与苏小白同样的习惯,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
苏怀墨很少能碰见能够让他“喜怒形于色”的人或事。
可偏偏,今天遇见了。
喜好音律的苏怀墨很容易听出来她弹的是前朝流传下来的一首琴曲,名为《醉渔唱晚》。
多年前他曾经在沈醉花从中原带回来的琴谱上见过此曲。而沈醉花瞧他难得对什么感兴趣的样子,便将此曲传授给了他,并手把手教他如何改成了以笛子吹奏的版本。
只是苏怀墨今日不知为何却被触动了心头一角,他竟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件略微唐突之事——取下腰间的玉笛,与河对岸的女子合奏了起来。
女子对此显然有些意外,指间微微一顿,琴声停了一瞬,似乎是在细细倾听苏怀墨的笛声。
片刻之后,琴声再度响起,却是对原有的谱子略有更改,跟上了苏怀墨的节奏。
护城河畔的人原本不多,而大家也都习惯河畔时不时响起的琴声或笛声,不过见合奏二人默契十足的样子,都开始驻足倾听他们的合奏,甚至还能看到在这寒冬时节还有飞鸟落在苏怀墨的肩上,也落在了河对面女子的裙袂上。
一曲毕,苏怀墨收起玉笛,见女子将琴背在身后,拿起身旁的伞,隔着一条护城河,向他遥遥一礼。
苏怀墨也拱手回礼,心底却在犹豫要不要追上前去问问她姓甚名谁。
只在他犹豫的这一片刻,女子转过身,足尖一点,旋即便离开了护城河畔,消失在了苏怀墨的目光之中。
也罢。
苏怀墨轻轻一笑,也转身离开了这里。
或许总有一天,他们会再次相遇的。
以琴笛相和为记。
经过两天两夜的航船,返回移花的四人终于在除夕这一天踏上了移花岛。
无论中原如何寒冷,移花仍是温暖如初,他们身上穿的氅衣在这里显得太过厚重,于是上岛休整一番后,几人纷纷换上轻便的纱衣,换下了那一身御寒的衣服。
在唐门亲手包过一次饺子后,这次的苏栾听闻要包饺子吃,自告奋勇前往厨房帮忙,顺带还拉上了唐青枫。
苏怀墨无奈地摇摇头也随他们去,与苏小白一起打理因前往中原而遗留的一些需要处理的事务。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
吃过饭的苏栾兴高采烈地跑去海滩边看烟花,苏怀墨权当这是她太久没回家的兴奋反应,只嘱咐了她几句,便放她去了。
夜色渐深,大朵绚烂的烟花绽放在天空之中,众人都欢呼雀跃着庆贺崭新一年的到来,苏怀墨与苏小白就站在照影亭之中,欣赏着海边升起的灿烂烟花。
走了一遭中原,二人的变化皆不小,只是仍保留着当初的相处之道,还是那一对默契十足的师兄弟。
“近来在开封,可有遇到什么趣事?”苏小白看着烟花,对着身旁的苏怀墨问道。
许是良久没有同苏小白如此闲聊过,上一次交谈还是在巴蜀唐门大家一起包饺子的时候,苏怀墨也放松了下来。
他刚想随意答一句“开封皇城管辖甚严,自是比不得杭州风景秀丽”,却又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在护城河畔与他合奏的持伞女子。
这……大约能算他在开封这么久以来,碰到的最好的事情的吧。
见苏怀墨犹疑兼怀念的神色,苏小白登时明白了什么,再度开口时,语气中也多了几分笑意:“看来是碰到了,不仅是有趣的事,还碰到了有趣的人啊。”
相处这么久,苏怀墨何尝听不出来苏小白在打趣他,长发掩盖下的耳廓蓦然烧了起来。
他轻咳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