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他身上便成了“慵懒”,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股子特别的气度。
“我说,”虞京弈撑起身,一手托着下颌,方才的调侃变为明了与些微的诚恳,“裴大人别这样,大可多信我几分。”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轻轻送到对面,浅笑扬眉看向她:“毕竟,我们如今有着共同的目的,不是吗?”
裴湛却坐得端正,腰背下意识挺直,冷肃的气质未改,双刀就枕在她的膝盖上,在她的右手边,随时都能拔出来一饮人血。
许久过后,只听见她冷哼了一声。
场上气氛忽然冷了下来。
虞京弈却有误会,以为她是不喜他之前轻佻的做派,故而一直不肯接受他的示好。
毕竟眼前这位裴大人也是女子之身,却是凭一己之力站到了如今的位置,鄙夷不屑也好,移情怜悯也罢,自是不会喜这等依栏卖笑的风月场所。
故而对使用这般手段的他,也多半不齿罢。
于是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放下茶杯出声道:“在外人看来不齿也好,但在我看来,这种手段并无不妥。”
裴湛微挑了眉看向他。
这位虞公子生得也有一副好相貌,却不显得女气,唇角微勾,是十足招蜂引蝶的卖相。
此刻他语速缓缓,竟是十分诚恳地为自己解释了起来:“或许大人觉我是浪迹花丛,玩弄女子心意。但我可对天发誓,我绝无轻看此地青楼女子的意思,更不曾有过什么旖旎遐思。”
“恰恰相反,我只觉她们与你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美色同样也是一种武器。”
虞京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轻轻抿上一口,眼底泛过几分暗色,继续道:“这与文人用笔,武人动刀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这种手段更加阴柔,也更加危险,杀人不见血。”
而花魁一流恰恰是善用这个武器的人。
裴湛在内心深处默默为他续上了这一句话。
她心头先是震动,对面前人的看法有所改观,转而一念也不免有些想冷笑。
这样一个年轻的公子哥,能有这番的见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又岂是凡俗之人?
便像如此近的距离,她一手按住刀鞘,似乎犹能感受到双刀在鞘中发出的清鸣。
裴湛不喜欢他,不欲同他扯上什么关系,自然不是因为风月老手如此浅显可笑的原因,而是看出了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多危险,手上又染了多少人命。
这样的人,在命案现场撞见,又是在这等紧要关节一路跟着她,也不知是打的什么算盘
这叫裴湛如何安心?他口中所谓的“共同目的”,只怕是一个字也不能信的。
但虞京弈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们都为同一场命案而来,双方虽各怀目的,却未必没有合作之处。
譬如眼下。
裴湛暗自深呼吸一下,以从龙卫密传的心法调整过自己的呼吸频次,确认并无破绽,方才接过面前那盏茶,只是并不喝,缓缓出声道:“你对她方才的话,有何看法?”
见状,虞京弈再次开口时也缓了几分,“非烟是异春阁主事,与我有旧交。想必当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能多说的事情,才让她三缄其口,只能透露这样多。”
裴湛对他的推测点了点头,下一刻同样陷入了沉思,房间里一时间就这样静了下来。
异春阁身处皇城之中,历经几十年屹立不倒,人脉错综复杂,连官府都不大惧怕,还有什么原因能够让琴非烟选择保密的呢……
“……是辽国人?!”
“你说什么?”虞京弈皱了皱眉。
裴湛舔了舔发干的唇,脸色有些发青,显然也是觉察此事棘手。
“这人曾经在这里良宵一夜,事后却被一大人物找上门。如果作案之人是辽人,那么异春阁会惧怕他身后的麻烦,也说得通了。”
“辽人……”
无不可能。
若真如琴非烟所言那样,当夜的特殊客人相貌异于一般人,加之他当初跟踪巷道附近那不明之人的衣着同样古怪,这案子真凶是辽人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
异春阁会惧怕的大人物……怕真只有耶律观音奴了。
明哲保身向来是异春阁的每一任花魁主事都会选择的路,尽管是二十三年前那位叛出了异春阁的花魁,也并没有将火带到异春阁来。
“那这案子,便有趣多了啊。”
说这话时,虞京弈的眼神闪动着不明的光芒。
走出异春阁大门时,裴湛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
她再也不想来这里第二次了。
虞京弈舒活了一番胳膊,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转头道:“时候不早了,我送大人回去吧。”说完他笑了笑,“虽说大人身手不凡,不过还是给草民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吧。”
“啧,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