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
裴湛看着门匾上“异春阁”三字,脸颊有些发热,也未免略微不自在。
她自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且不谈她女子的身份,大宋也是严令禁止官员狎妓。
裴湛出身从龙卫,祖上三代都为幽夜城效命,受其风格浸染,自幼严于律己,若非为了查案,绝不会公然出入这等风月场所。
好在来之前她早已脱下身上那身官皮,换上了一身寻常江湖人也会着的玄色短打,飒爽干练,再将头发束起,梳上男子的发髻。
配上她清冷神姿,竟可以假乱真,一眼望去与男子别无二致。
异春阁,开封最大的青楼与销金窑,多少王公权贵愿在这里一掷千金,是开封夜晚与迷醉的象征。
虞京弈的脸上又挂起了那副随性不羁的笑,依裴湛看来,他手上就差一柄折扇,便可与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公子衙内别无二致。
“既然要找人证,自然是要来消息灵通的地方打听消息。”
“这异春阁,不但是开封最大的青楼,也是一处情报点。整个开封城中,没有异春阁不知道的消息。”他又凑了过来,淡淡的苏合香气缭绕在鼻尖,“自然也包括了那场命案。”
他附在她的耳边,似窃窃私语:“大人见谅,异春阁的主事与我有旧,只是她们挂牌揽客,最怕麻烦,也并不喜与像大人一样的官府中人打交道,只怕贸然上门,不会坦诚相告。”
“只好委屈大人乔装打扮,暂时充作我的友人了。”
裴湛屏息,神色淡淡地拉开了同虞京弈的距离,回了一句“我知道了”,转头盯着异春阁的大门,似若有所思。
虞京弈轻笑一声,也不再多言,径直迈步朝里走去了。
一踏入异春阁,娇喏软语,脂粉香气,甚至连若明若暗的灯烛都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裴湛看见这景象,耳垂瞬时变红,连说话的语速也变快了几分:“我、我去外面等你……”
话还未完就被虞京弈拉住了手腕,“唉,裴兄且慢。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到此处,怎么又急着要走?”他歪着头,眸光狡黠,似话里有话。
“若是走了,一会儿探听到的消息,又算是谁的呢?”
腕间命门忽然被触及,裴湛自然头一个念头便是下意识想反击,只是恰好这时有青楼的姑娘上前来迎客,为不露身份,裴湛只好强行按耐了下来。
她抽回手腕,在桌前落座,气质又变得不动如山,只举起酒杯假作饮酒,掩去唇边懊恼。
至于杯中的酒,包括桌上精致的吃食,莫说公务在身,且此地情况暂且不明,单是有个虞京弈在身侧,她也是一口也不会碰的。
“呀,坐隐公子可是有好几天没来了呢。”
虞京弈却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自进门来便在花丛中如鱼得水,此刻也是微微一笑道:“这不是来看你们了吗?”
“讨厌——”女子娇俏地举起手帕挥了挥,“这次坐隐公子又是来找非烟姐姐的?”
“正是。”
她美眸一转,又看向了似乎始终冷着一张脸坐得端端正正,身旁还放着一把刀的裴湛,似乎是觉得这位的气质与这青楼并不相符。
“您身后这位公子……似乎是位生面孔啊?”
虞京弈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裴湛,良久未言。
直至裴湛在桌面之下踩了他一脚,皮靴的足尖狠狠碾过脚背,他这才转过头,忍着痛不动声色地笑道:“抱歉抱歉,我这兄弟生性害羞,不善言语。他也是同我一起的。”
虞京弈唇边带着暧昧不明的笑:“这次我刻意带他来,长长见识——”
听到这里,女子眼中流转了几分明了之色,微一点头,“这边请。”
她多半是将裴湛当做了护卫一流。
出入此地的王公贵人,谁身边不是呼朋引伴,带上几个武艺高强的忠心护卫呢?这坐隐公子此前总孤身而来,已是个特例了。
至于这护卫是男是女,还是女扮男装,只要与楼里没有妨碍,同她又有什么干系?
在青楼讨生活的人,察言观色的技能都是点满的。
房间里的烛火同样有些黯淡。
待到女子离开房间去找那位非烟时,裴湛这才有了机会开口问道:“非烟是谁?”
虞京弈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倒是换上了一副“求安慰”样子,可怜道:“哎,裴兄真是简单粗暴,方才那一踩可真是把我的心都踩碎了,真疼。”
忍……
裴湛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握住了身旁的唐刀,面无表情地威胁:“你若是觉得疼,我倒是可以好好招待招待你。”
虞京弈像是没瞧见裴湛握刀的样子,甚至不知死活地对她挑了挑眉:“那裴兄要如何招待我?”
“虞、京、弈。”
如果裴湛的眼神可伤人,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