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时还没做完十道题,最后趴在桌上就哭了,说怎么会有这么难的题目,根本就不是人做的。
他那时候不明白,不过是些数字,不过是些公式,哪里会难。
而直到生命逐渐消逝的那点光景,他才意识到,从10月19日,回到7月20日,他花了92次才走到,也没法解开那道谜底。
不过是些数字,却也真的难住了他……
周淮正彻底阖上了双眼,万物陷入一片黑暗。
救护车的鸣笛声逐渐远去,耳边回归一片安静。
又慢慢的,有声音从细微到清晰,点点入耳。
周淮正肩膀一震。
“对不起。”他听到有人说。
他张开眼睛,夜空仿佛幕布垂落,昏暗的灯光映得林荫小道上树影婆娑,近处一片似真而幻的欢笑声盈满了夜,下了晚自习的学生三三两两结伴相行。
他怔然许久。
直到零零星星的脚步声销声匿迹,他才猛然回神,拦住了慢慢悠悠晃出来的尹婷:“杜千千呢,有没有看见她?”
“哦,她今天值日——哇,搞什么,你把我书都撞掉了!”
他眼前是一条条承载着时间的轨道,旷古的光与暗,模糊地交织着未来、过去、现在,石龛破土而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他站在了门口,眼前有什么爆裂开来一般,茫盛的白光淹没了视线,心脏再度剧烈震荡了下后,随着在垃圾桶前缓缓起身的人影逐渐恢复平稳。
她转过身,视线交汇的瞬间,时间就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一样,周淮正的眸光不避不让地落在她的身上,好像看到了前世今生,眼底死灰复燃的欣喜,正以不可阻挡之势烧成一片烘天炽焰。
她在躲闪,这一次他决定做主动的那一个。
好在这一次,一切都来得及。
哪怕需要他要做困在时空洪流中的那一个,哪怕需要每一次都等她回来,但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他在适应那些原本不曾有的、多出来的变更过的记忆,用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份适应着当下中学生的生活。
适应着新的杜千千。
只是这中间也偶然有点小变故。
比如说,因着老版的杜千千的一腔热血全投到了文科上去,文理分班时,她不出意外地挂了。
周淮正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都是杜千千在数学卷面上画王八的样子,梦里的她特理直气壮,又特无辜,一边嘎巴嘎巴嚼着饼干一边说:“我真的不会嘛,我这脑子就不是学理科的料,你饶了我吧。”
他在梦里跟个操碎心的老父亲一样,同样被气得说不出话,伸出手想指着她,到底没忍心往她脑门上戳,怕她嫩嫩的皮肤受不住力戳出一个洞来。
他记得小姑娘很爱美,每个礼拜天从家里回来总是打扮得美美的,一周换一次发型,穿得像个小公主,明明是高中生,脸上却全是稚气。
有一晚上,他梦见杜千千气鼓鼓地瞪着他说:“周淮正,你对我一点也不好,你总是凶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周淮正哪里还能睡得着,那些知识,反正对于重来一次的他来说没什么难的,不过按部就班地学,他顶要紧的工作,是让杜千千不那么按部就班的走。
他明明,就差明示了,是还表现得不够明显?
天知道,当他刚回来的那一晚看到她一页一页撕去日记,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带她逃学……
要让老版杜千千跟上新版的脚步,要让老版新版都正视他的存在,思想统一,这任务有点艰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