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洣穿着白色抹胸长裙礼服坐在画架前,盯着画布,与时间互相消磨。
阳光照进屋内,从画框与画架的缝隙穿透而过,镀在白洣的肩膀与手臂上,荧光透亮。温柔的光弥漫,她用未着颜料的画笔在肌肤之上描摹,仿佛自己一笔一画的勾勒出自己。
光线继续转移,长裙上也落下光辉,白色的布料成为反光板,一些光折射到手臂下方,让肌肤愈发的通透。
她觉得好玩,扭转身体,让自己置身于完全的明亮之中,果然,明亮入骨,她在发光。
眼眸抬起,墙边画板的塑料膜里映照出此刻的模样,她微笑着,看到了喜悦与安宁的自己。
她在身后放置了手机,用来记录画画的过程,刚才那些光束全部被拍下来。
为了找寻灵感、追逐灵感,她需要置身于艺术的形式当中,这样可以唤醒一些感觉,搭建一幅作品。
无论是鲜活的、富有诗意的行为,或者是诸多状态含混在一起,都可以升华成为灵感,她一直这样启发自己。
艺术的起点是感受,包括回忆里的和正在探索的,没有一件作品是无心之作,因为你的感受贯穿创作的始末。
午后,她在屋内唯一的家具---沙发上睡了一觉,醒来时,身心同时涌出力量,不知道是受到什么启发。
她拿起画笔,摆动手腕,打出线稿。但是她并不满意,她亦知道创作过程里的不确定和不稳定会反复出现,不能急于获取丰足和充沛的感觉。但是她已经动笔了,这很好,脉络正在延展。
第二天,她继续穿着与前一天同样的礼服长裙,还是那个时间、位置,等待光线降临,重复着。
连续三天过去,她的作品有了模样。
画材店送来基础色颜料,以及诸多白色,比如柔和透明的白色、最白的白色,和介于二者之间的白色。
她最喜欢白色颜料,因为它可以调和出最美丽、最令人心动的颜色。
触摸包裹颜料的外壳,她开始在脑海里为作品着色,她希望画面里有阳光洗涤后的纯净质地,也希望在留白处填充斑驳的纹理,把一些具象的东西用颜色调和处理为抽象。
而她有一个习惯,是把颜料一出一点在指尖上,抹在画布上的时候拖出长尾,然后观察颜料在时间里由深入浅的变化,幻想它在作品中的表现力。
干净的画笔在调色板上精细的揉着颜料,抽纸巾放在手边,用来擦画笔。
画画的阵势总是具体且庞大,灵感的获得如此之难,总要用壮阔山河去匹配喜乐悠长。
酒店工作人员在地毯上做了处理,即便是画墨颜料滴染了旧物,只要照价补偿就好。
在第四天的早晨,她的作品完成。
天刚亮,星光还未完全退去,身体的疲惫感让她有了知觉,这些天,她如同有感情的机器,根本无暇怜悯肌肉群的痛苦,瞬时的解脱才给了它们倾诉的机会。
从椅子上起身,她注意到,调色盘滴落的颜料在裙尾晕染出炫彩颜色,笑了笑,她想起画师曾经说过,“与颜料发生了关系的物品都可以成为作品”,这条裙子就是这样,成为了画布。
她脱掉长裙,把这条有形状的布料挂在另一个画架上,然后关了灯,带走在她身后站了四天岗的手机,退出房间。
清空无解的心事,她心情平和,赤身在浴缸里放空。
回想这幅完工的作品,内心竟然也没有任何的波澜。毕竟作品没有极尽的完美,却可以用恰到好处去描述,也可以与心意融合,那是画者用心力小心交换来的月色和晚风,不过是与美的相逢,倾诉于画布之上,固定在人间。
相较于画画的过程,它的完成仅仅是一个定格。
在浴缸里待得足够久,她觉得心神恍惚,双手扣住浴缸的边沿,爬出来,垫着浴巾在地板上坐了很久。直到门铃响起,她拽了浴袍裹在身上,走去开门。是服务生来送餐,她早就忘记自己点过什么,强打精神送走服务生,关好门,双手压在保温餐车上,又凝神许久。
从准备画画到画作完成,她时常如此发呆。
没过多久,手机里的新邮件提示音让她精神一瞬,她记得湖心资本的事,这是最近几日她最惦念的。
然而不是,陌生的来件地址,打开,有一段视频,她的心随之一紧,回头去确认邮件地址和题目,是寄给她的,没错。
《善意的告知》,视频录制的当天,你不在这座城市,但我听说你们的关系一直都保持着。
这是一封告密邮件,记录了在赛季揭幕战之前的一次夜店活动,有廖楚庭和比利,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面孔,有男有女。
看完视频,白洣笑了笑,她本就没有力气,笑的这几下反倒用力的有些奢侈。
按照邮件里留下的号码打过去,对方很快接起电话,是男声。
接下来的对话不涉及谈判,如同邮件里的标题一样,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