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洣把受伤的始末讲给姑姑听,她觉得有必要把迎面而来的事表达出来,告诉关心她的人,自己经历了什么。
绍德豪在一旁,不言不语,却被白洣从头到脚扫描一遍。
墨绿色冲锋衣下面是黑色西裤和黑鞋黑袜,脸上贴着黑色口罩。介于商务与休闲的混搭,像是与委托人见面之后遇到极端天气,刚好手边有这件不合理但是很合适的冲锋衣。
“看我干什么?”绍德豪在她面前虚晃一下,然后退到母亲身后,接着说:“外屋的沙发我睡不了,你休想让我在这陪你。”
“理由。”白洣沉下脸色,问他。
“沙发太窄,太低。”
“我没问设施,问的是你说这些话的理由。”
“你肯定会让我陪床。”
“被害妄想。我对你提要求了吗?”
“我出钱,给你请陪护阿姨,或者让那位廖楚庭陪你。”
绍德豪才说完,白明春的手掌已经扬起,停在他头顶,想要打他。
“干嘛?还想打人?刚才打的不过瘾?”绍德豪向后撤步,白明春的手落在他的肩上。
“刘阿姨今晚陪小洣,没你什么事,赶快回去,别在这里惹人生气。”白明春说完,拧动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再不走,待会儿用这只手打你。”
“你怎么不回去?绍柏在家,你不担心?”
“我等刘阿姨来了,就走。”
“我留下来等刘阿姨,你回去吧,绍柏该睡觉了。”
白明春看一下手机时间,神色迟疑不定。
白洣见状,向表哥使眼色,绍德豪上前抠住母亲的肩,连哄带骗的把她送到门外,白明春边走边回头,说明早再来。
门一关,白洣问表哥:“姑姑打了廖楚庭?”
“先别急着心疼,我问你,你俩什么关系?”
“我俩没关系。”
绍德豪手指了指白洣,“我信你?”
“那你随便给我俩按一个关系,我不反驳。”
“我实话跟你说,他是我客户的儿子,你俩要是处对象,你最好认真点。”
白洣瞪他一眼,“要吵架吗?”
“你这么做,让我有点为难。我跟你前男友是合作关系,跟廖家是服务关系,你的个人关系是围绕我进行布局的吗?”
白洣无奈作笑,“姑姑怎么没连你一块儿打了?”
“你没看见?对亲儿子下不了手。”
“你赶紧走,我自己等刘阿姨。”
“还想让我陪你等?不如现在、赶快、躺下做梦。善意提醒你,刘阿姨是我妈派来监视你的,别让人抓住马脚。”
“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什么也做不了,监视一个废人?”
“说到底还是在担心你,同时又想着家里的绍柏,你是有点让人不省心。”
“廖楚庭呢?”
“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出现了,我把他送走了。”
“那你也请回吧。”
绍德豪瞪白洣一眼,他确实要走,而且在关门前不忘嘱咐她,“有事打电话,我立刻空降。”
白洣点点头,门合上了。
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廖楚庭的联系方式还没有到手,她给白雁回发了微信。
不一会儿,弟弟打过来电话,在嬉笑中,问候姐姐。
白洣听电话里的声音就知道这是在酒桌上接通的信号。几句话敷衍之后,为了避免其他人闯入,白洣先挂断电话,让弟弟看微信。
而在切断声音的那一秒,她怅然若失,觉得自己没能到场送出祝福,于情于理都有不妥。成年人的世界,人情世故要大于自己的小心思。
她质疑自己做决定时的心智状态,似乎那一秒与这一秒都是对小情绪的顺受,而这事后的纠结又是及其讨厌的,于事无补。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为稠密无能的心思发笑。
廖楚庭的联系方式到手,她没有犹豫,而发出的验证信息却像谜一样沉淀,很久很久没有回应。
她刻意的等,翻看朋友圈、阅读公众号,手机不离手。
刘阿姨都来了,微信那一边依然没有返回信号。
她侧身而卧,想,打在廖楚庭脸上的那一巴掌是不是太过严重,以至于打翻了他想要赎罪的底线。
她继续笑笑,在困意中丢掉奢望。
次日清晨,她在钻心刺痛里清醒,这一夜,虚耗精力,醒来时的心境并不自由。她期待在梦里重生,没想到是斑驳、残缺的乱像。她揉搓眼睛,清醒。然后在刘阿姨的帮助下去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廖楚庭手捧鲜花站在里外间的分界线上。
白洣正在整理宽大的裤子,猛然抬头,心里一惊。
视线柔和在一处,却都是张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