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庄嬷嬷离府后身患绝症的,也有说夫人顾念昔日情分,将其打发进宫服侍自己的亲妹妹赵良人的;还有说侯爷在外地买了处宅子养庄嬷嬷的。众说纷纭,真假难辨。其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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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珂楼云字层,天字号厢房内。
梨木雕花圆几上摆着楼内最美味的招牌菜,汤浓味美的五侯鲭,肉质鲜嫩的太牢,甜而不腻的千层蜜枣酥,软糯的脆青豌豆黄。银盏内盛着上好的琼浆玉露,琳琅满宴,顶级享受,比之皇家酒席也不遑多让。
“王廷尉既然这般不经喝,又何必逞强。”杯内美酒澄澈晶莹,闪闪发光,秦檀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银盏,一饮而尽。
秦檀话落,王绾蓦地抬头,双颊酡红,虽有几分醉色,但仍据理力争,“岐王殿下,你瞒得了别人,但瞒不过我。你总装作委身于烟花柳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从而更好地刺探情报。我知你有雄才伟略,可堪大任,最要紧的是,你比瑨王多份仁善之心。难道仅仅因为那劳什子的嫡庶、长幼之分,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皇位旁落他手,看着百姓流离失所、四海为家吗?”
王丞相老来得子,对于王绾,恨不得倾囊相授,是故其从小便浸没在诗书礼乐中了。眼下这番话更是说得情真意切,旁人听了,定能转圜心意,可惜对面的人是秦檀。
往自己杯内缓缓倒了被酒,秦檀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绾,语气窸窣平常,“王廷尉,你醉了。”
似是被他这副态度气笑了,王绾踉跄着起身,行至秦檀身边,稽首行礼,“袀玄,倘若瑨王登基哀声遍野,哥哥求你,为这天下苍生反一遭!”
王丞相与启帝自幼相识,凭着这份情谊,启帝选王绾为三皇子伴读,然虽为秦少政伴读,王绾对于秦少政却仅有君臣义,私下里反倒与宫内最不受宠的秦檀交好,两人脾性相同,相识不久便结拜为兄弟。
“瑾瑜兄,你实在太看得起袀玄了。莫说这天下苍生,便是袀玄自己这条命,怕是都朝不保夕。”秦檀言罢,神色淡漠,径自起身朝门外走去。
坚实的木门嘎吱作响,望着即将消失的人影,王绾首次失了世家仪态,冲其大喊道,“平民出身却以一敌千,独手可取敌首的方迟琰,代号是赤炎吧。你若当真甘愿一辈子居于人下,缘何派赤炎入朝为将?”
“秦少政如今领命监御史,通过在河内多县压低商人算缗,抬高农民算赋获取私利。阴沟里还有种种迫害百姓之事,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才是,秦袀玄,莫非你要当一阵子睁眼瞎不成?”
秦檀脚下微顿,复又步调悠然,决绝离去。
他们的厢房在最里间,因此秦檀得跨越数间房方能下楼,这厢,他走至转角,恰巧小二上菜,邻间房门敞开,交谈声不时传出,“华筵,你有没有感觉,薛姝…就是广平侯府那位薛四娘近来古怪了不少。”
“是吗,竟有此事,李兄何出此言?”
“她从前见着我与旁的女子说话,都会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而今竟全然不在乎了。以往每逢良辰吉日,她便会送自己做的糕点至李府,而今已有月余不曾踏足过李府。这些还不反常吗?”
“哈哈哈,还真是难得,李兄居然还会因为揣摩不透薛四娘而发愁。莫非你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她了?”
“怎么可能,华筵你就别打趣我了。像她那样粗鄙市侩、不识大体的女子,我可无福消受。”
适才迈出的脚收了回来,秦檀望向屋内,只见南阳王世子谢华筵和尚书令李褚林正对坐品茗,相谈甚欢。
十年前,浮珂楼异军突起,未满期年,便已成为上京炙手可热的酒楼。如今更是得令第一酒楼,后宫嫔妃都不时差遣宫婢来此购买点心。
然主家十分神秘,传闻她容色倾城,但因大火毁了皮相,是以终日薄纱掩面,又传闻她来自永州,是故唤作萧潇。不过鲜少有人知道,萧潇只是代理,浮珂楼背后真正的主人是秦檀。
在他的地盘,对他心悦之人出言不逊,李褚林是不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
视线一转,扫到了将欲进房送菜的店小二,秦檀招了招手,待他走近后,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店小二眸中闪过惊愕,不过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