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确实不便撑伞,有人愿意给她撑伞,她何乐而不为呢。
厨子欣喜,忙不迭接过她身侧的油纸伞,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行至门前,抬手撑起伞,罩在二人头上。
阿止看了他一眼,先一步跨出门槛,以一副聊天的口吻问他:“这些日子,后厨的规矩可记下了?”
厨子忙应声:“记下了,多谢阿止姑娘那日的提醒。”
“你叫什么?”
厨子眼中似闪过惊喜,话都说的磕巴起来:“宣、宣承、”
末了,他又补充:“宣告的宣,承诺的承。”
阿止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结巴起来。
宣承模样清秀,内外都流露出一股不符合后厨油烟的气息,更像是一股清流汇入这油烟之地,却不沾染半分,仍旧一身清爽朗月。
那一身皙白肌肤,掌勺的手也是根骨分明,一点不像是个烧菜之人。
阿止微微迟疑,过问他人私事不太好,但她心中有个疑惑需解。
“宣承,”她略略颔首,赞许道,“这名字与你现在倒是不太相配,以前没做过厨子?”
宣承诧异,随即目露敬佩:“阿止姑娘好眼力,我确实是才做厨子不久,亏着在家中做过,现在能当一门活计傍身。”
阿止目视前方,状似无意聊起:“看你年岁不大,为何会来王府?”
“王府给的银子多嘛,”他微微羞赧,雪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红,眼底沉着些许黯色,“我家中只我一人,双亲早亡,自小吃百家饭长大。年岁渐长后,我也跟着学了这门手艺。”
阿止眸中掠过一抹思色,将欲言语,余光瞥见通往书房的月洞门,欲问的话便咽回腹中,侧身停步:“书房你去不得,回去吧。”
宣承送她过来时提了一把伞过来,闻言抬眸望去,透过月洞门隐约可见书房的轮廓。
他垂眸,握住伞柄的手往前推了几分:“嗯,雨天路滑,阿止姑娘留心。”
阿止左手托着托盘,空出手去接伞柄:“嗯,回去当心。”
宣承撑开伞面,面似不舍:“阿止姑娘,我先走了。”
“好。”
说来也奇怪,她与宣承拢共只见过三面,连着这次也才四面,为何他表现出一副很想亲近她的模样。
得了她的回应还暗自窃喜,当真是奇也怪哉。
阿止望着细雨下的那道清瘦的身姿,眸色微暗。
宣承这人,身形与夜里那人极为相像。
那人说的五感交易,目前她只感受到听觉的变化,其余暂且无变化。
五感放大,可谓是祸福相依。
阿止转动伞面,抬脚穿过月洞门。
青砖积着些微水面,灰蓝色绣花鞋单薄的很,踩在积水里,涌上一股寒凉。
阿止视若无睹,来到屋檐下合拢伞,随手靠在柱边,重新端稳托盘,眉目低垂,轻轻叩响门板。
房内响起咳嗽声,紧随着谢宁川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何人?”
“奴婢奉管家之命,给王爷端来姜汤。”
房内的声音似在迟疑,好一会儿,才轻轻出声:“……阿止?”
阿止面色无波无澜:“是奴婢。”
窸窸嗦嗦的声响混在着重物落地的闷响,以及书面翻折声,一并在书房内响起。
阿止本是随意听着,但听着听着感觉不对,她好像还闻见些许浆糊的味道。
目光闪了闪。
嗅觉,发成变化了。
“进来吧。”
阿止回神,捏紧托盘:“是。”
她推门走进,目光始终看着地面,完善将托盘放在桌案上。
谢宁川披着锌灰色狐裘坐于案前,目光越过那壶姜汤,直直落到她单薄的衣裳上。
掩唇咳了几下:“近来气温骤降,去找程伯给府里的人发些银子,添置厚衣。”
阿止欠身:“是。”
谢宁川不自觉拢着眉,又急促咳嗽一会,那张苍白的面庞浮现一抹红晕。
看来雨下慢步染的风寒加重了。
乌眸中划过无奈的神色。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像姜芷那般,雨下慢行害了病。
叫姜芷瞧见,定是要耳提面命地数落他。
淡淡哀色落于眼底。
谢宁川扯着嘴角摇了摇头,拎起壶柄,倒了一碗姜汤。
滚烫的姜汤被外头的寒气冲淡不少,入口温热,正适宜喝下。
一碗姜汤入肚,周身像是有股热气涌上来。
暖烘烘的。
谢宁川缓缓吐出一口气,掀眸看她:“你既来本王跟前做事,少不了会跟着本王出府,府中未曾亏待过下人,拿了银子,也给自己添几身新衣。”
阿止看了眼自己的衣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