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正堂前的院子里,乌压压的站了一院子的人。
林夫人面容端肃,静坐在主位之上。林怀言更是端着一张木头般的面孔,负手而立。一身凛然正气,将院子里的人阻隔在外,一时间无人擅动,亦无人开口,院中气氛犹如数九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半晌,还是为首的内官率先打破僵局,陪笑道:“大公子,如今实在是紧要关头,陛下驾崩,若是太子妃不在,实在是伤及太子殿下与皇家的体面,日后太子殿下怪罪起来,咱家也担待不起不是?”
听这话里话外的威胁,不外乎是说,如今沈翊安虽未行正式的登基大礼,却也是实际上的天子,若与他对着干,只怕没什么好下场。
林怀言面色不见消融,只微微拱手道:
“得蒙太子殿下传召伴灵,实乃荣幸。只是,家妹听闻陛下殡天,悲痛欲绝以致昏厥不醒,实在不宜挪动,想来家妹此等诚心,太子殿下也是能感同身受,宽容一二的。”
“你……!”
那内官气结,却无奈对方身份高贵,又无言行错漏,只好悻悻的背过身去。
“郑内官说的没错,陛下驾崩,我的确该回宫伴灵,以表诚心。”
只见林怀玉扶着连翘的手,从后院款款而出。
“见过太子妃。”见是林怀玉来了,郑内官马上换了一副殷切的嘴脸,迎上前道。
林怀玉没有理他的话,而是冷冷的扫视着院子里乌压压的人群,冷笑道:“怎么,我若是不来,郑内官是想带人抄了这国公府吗?”
“奴才不敢……”郑远站在林怀玉居高临下投落的阴影里,把背佝偻的更深了些,忙不迭的道。“奴才不敢。”
林夫人见女儿下了床,忙上前来一把握住林怀玉冰凉的手,“你方才晕了过去,这会儿才醒,怎么不派人来知会一声就过来了?”
说着,便伸手去探林怀玉的额头。
“母亲,我没事。”林怀玉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握住林夫人的手道:“我准备回宫去了。”
“不是说好了,你安心在家养着,宫里那边,有你祖母和父亲呢,你不必……”
“母亲,我已经想好了。”林怀玉打断了林夫人的话,“我已经受父母庇护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要眼睁睁看着赔上爹爹和林家的前程来庇护我吗?如今太子登基已成定局,万不可在这个关头被挑出错处来。”
林夫人生于世家,又岂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可太子心性不良,夫妻情淡,这一去,无疑是跳进虎狼窝一般的凶险。
“母亲,哥哥,我去了。”林怀玉神情凝重的拍了拍林夫人的手,毕竟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无一不是凶险万分,即便她殚精竭虑,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马车里,连翘等人已经为林怀玉换好了丧服。却见抱月一脸茫然的抱着包袱蜷缩在马车一角,连翘和青黛亦是一脸的紧张,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焦灼与不安。林怀玉轻笑着打破僵局道:“我回宫可是去做…娘娘的,怎么一个个不为我高兴,反倒愁眉苦脸的?”
“什么破娘娘,有什么好的,别说是小姐你了,就是让我去做我都不稀罕!”抱月难得没用她那副大嗓门,反倒是小声嘟囔着道。
“虽说也不奢求太子殿下能一生一世只有小姐一人,只是先前的事,实在是办的难堪。虽然抱月这小丫头话说的糙,但奴婢们心里也都不愿意小姐一辈子就锁死在深宫里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有些事,即便我不想去,也不得不去。”林怀玉朝抱月招招手,将不情不愿的小丫头搂在怀里,下颌就抵在她毛茸茸的发顶,“进了宫,我就只有你们了,前路凶险,但我一定保护好你们,咱们都要……好好的。”
温馨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帘外已响起了郑远喑哑的声音,“太子妃,武德殿到了,请您移步。”
林怀玉搭着连翘的手,一阶一阶的费力地向上走去,晨起的晕眩和虚弱尚未散去,以致于在走完最后一节台阶时,她的背心处已然能感觉到里衣濡湿的黏腻不适。
她之所以强拖病体也要前来,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脸面,而是,她要验证一个在心里无限放大的可怕猜测。
武德殿内,王室宗亲,勋爵重臣皆跪在大殿上,独沈翊安一人,跪伏在安置着文宗皇帝的棺椁一侧,哀泣不已。
显然,众人对她的到来,都有些意外。
但这种意外的表情,沈翊安脸上,没有。
像是笃定她一定会来。
林怀玉恭敬的跪在沈翊安的身侧,面上迅速的涌现出悲伤的情绪。而她的目光却在掩面而泣的同时极快的掠过文宗皇帝身体的各个部位。
果然如此。
“林家不是扬言说要与太子殿下和离吗?怎么如今见太子继承大统,又改变了主意不成?”人群里传来了一阵喧闹,有人率先开口道。
林怀玉侧目看去,原来是膀大腰圆的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