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行之人也纷纷解囊,犹是不够,剩下的部分林蔼写了欠条按了指印,说好了回去就派人送来,长安这才放他们离开,把廖安轩的随行侍卫押去了水井坊大牢。
李展将长安请到三楼他休息的房间,倒了杯热茶给她。
“经常有人来寻衅滋事么?”长安摩挲着茶杯问。
“烟花之地,是非再所难免,但一般人都拿捏着分寸,如今天这般的少。”李展道。
“你看上去倒是沉稳了许多。”长安看着他笑道。
李展脸一红,道:“当年不知天高地厚,走路都似飘在云间,如今摔落地面,才知人情世故世间百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甚好。”长安道。
李展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眉眼沉郁一副落落寡欢的模样,忍不住问:“安公公,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长安自然有心事,只是不会对旁人说罢了。
“今夜我来,是想让你替我办一件事。在丞相谋逆案中,陛下曾以寿辰大赦的名义赦免了一批孩子的死刑,改判为流放,你派人去查查这些人的近况如何了。”谨慎如长安,手里有了钱和权自然不会光发展孔组织的势力,她给自己也备了一条后路,属于她私人的人际关系网就掌握在李展手中。
李展此人脑子不太灵光,这是缺点,但也是优点。正是因为脑子不太灵光,所以他没有太大的野心,凡事也都不敢擅作主张,除了她没有旁人可以倚靠,如此重要的关系网交给他去联络维护,长安还是比较放心的。
“是。”李展应了,想了想又问“有需要特别关注的人吗?”
“有位周蔡老先生,原先在国子监任过教,是丞相长史祁世昌元配的父亲,他的孙子辈也在这次流放名单中,他们的下落你帮我特别关注一下。”长安道。
和李展谈妥了事情,长安也没多留,披上大氅准备回府,却在一楼的楼梯口遇到了鹿韭。
“安公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她有些不安道。
长安跟着她来到避人处,她不敢多耽搁长安的时间,所以直接道:“安公公,入冬前楼里从各地采买回一批女孩子,其中有几个性子特别烈,宁死不屈的那种烈。往年遇到这种□□不好的女孩子妈妈都是要么灌了药让她们接客,要么就是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客人随意玩弄,死活不论。最后不是疯就是死,疯了也是死。如今安公公您接手了德胜楼,我就想着,您宅心仁厚,可否饶她们一条性命?她们只是不愿接客而已,其余不管什么都可以做的,您府中可还缺丫鬟或者歌舞伎……”
她话还没说完,长安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得甚至需要伸出手撑住一旁的墙壁来稳住自己的身子。
鹿韭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杂家宅心仁厚?”长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眸光湿亮地看着鹿韭反问。
见她笑的是这句话,鹿韭表情又沉静下来,道:“如果说以善止恶是宅心仁厚,那以恶制恶就不是了吗?若论善,谁也比不上寺庙里的菩萨,慈眉善目普度众生,可他又何时真正解救过我们于灾厄之中?您却可以。方才那位廖公子被人扶下来时,惨状惊得楼中众人都目瞪口呆交头打探,以后若再有客人想无故刁难楼中姑娘,怕是得掂量掂量再来了。在这一点上,你比庙里白受香火的菩萨宅心仁厚多了。”
长安慢慢止住了笑,因为她发现她说的还有些道理,难道她长安竟然真的是个好人?
谈不上,她只看到她以恶制恶的一面,又何曾见识过她见死不救的样子?
她掏出帕子揶了揶眼角,对鹿韭道:“人选定下来后就带她们去薛红药薛姑娘居住的宅院,让她安排你们,至于地址,问李展,他知道。”
鹿韭有些发愣:“我、我也去?”
“既然是歌舞伎,总得有人调-教,你若不愿去也无妨,安排好能调-教她们的人即可。叮嘱她们好生练习,杂家再宅心仁厚,也不养无用之人。若是谁做的不好,别怪杂家再把她送回德胜楼来。”长安道。
鹿韭双颊泛红,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行礼道:“是,多谢安公公。”
长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道:“自己身处炼狱,还不忘为他人谋求光明。你很不错。”
这下鹿韭连眼眶都湿了。
长安步出德胜楼,想到依附自己生活的人越来越多,这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可自己与慕容泓之间又是这种情状,想来便头痛得很。
瞧他那症状,应当是胃溃疡,也不知白天有没有吃东西,现在怎样了?
昨天再忍一忍就好了,避过他生病的这段时日,自己要发作起来,也能发作得更淋漓尽致些,总好过这般不上不下地吊着,还得牵挂他的病情。
明天还是回去瞧瞧他,免得老不回去瞧他,让他气上加气,更不利病体康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还记得这个廖安轩不?前面在街上追赶晴桐妹子的那位。
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