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昱王专在宫门等了他一会儿,何远顾忌群臣眼目不便与他同行,只是草草问候一番就别过了。
问候的内容也大有文章。
“何相如今得偿所愿了吗?”
“若王爷只是问问,那我也只能敷衍一句尚可。”
李承哲一笑,“本王说不与你们二人为敌是真心的,有些事何相做来不顺手,本王就顺手推这个舟,不知道何相会不会承本王的情呢?”
“自然,静候王爷佳音。”
何远回府时发现府外的探子又多了些,大概是有人发现前几日他离京的端倪。不过也只能是疑心罢了,不可能拿出证据。
何远回了府,抱了块毯子躺在院子里,看看闲书,偶尔看看院子里的花,幻想着冬去春来的芬芳。
一连几日无奏退朝,他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水花涌上来。
其间他作过一幅画,暗地里托一位贬谪出京的官员带到宁州。
赵泽方也来过一次,絮絮叨叨掰扯了许多,竟是一件正事也没有。
“你这府里空落落的,真不买几个丫鬟仆从?”
“不买。”
“你院里种的是什么花?”
何远放下手中的册子,给他指了大门的方向。
“赵大人,慢走不送。”
在何远的印象中,刚认识赵泽方那会他对自己恭恭敬敬的,现在共事久了却愈发随性。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待人温和有礼的那一类。
赵泽方被他这么一说,半分羞愧都没有,反而凑上前看他手里那本书。
“南桃亭亭记……”
赵泽方的话戛然而止,仿佛提及了一个禁区。
“我方才想问什么来着,哦对凤阳郡主,她可是真是个怪人,时常判若两人。”
何远冷哼了两声,讽道:“一个凤阳郡主,让你吓得家都不敢回了?赵大人,你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如今也是一族之长了。”
赵泽方一脸苦笑,“何相,你就让我多待会吧。也就只有你这里安静的让人能喘口气了。”
何远摇了摇头,悠悠开口:“你心里不静,待在我这也枉然。况且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必要与你说明一下,虽然你在里并不能吵到我,但我看见你会很烦。”
赵泽方哀求的神色带了几分委屈,何远全然忽视,只是直言:“不论凤阳郡主如何,她已然是你的责任。她可以不知善,但你不能不义。倘若她可以不用依附一个男子就能生存,你甚至登不上族长之位。”
赵泽方知道他是认真的,只不过这些话在他听来依旧不是很能认可,所以他说:“你这番话在你那些先生眼里可是很离经叛道的吧。”
何远轻笑,并不是很在意。
“你可以觉得我是他们的提线木偶,但我的思想不是。”
赵泽方大概是和他混的熟了,大着胆问:“为什么?”
“若真以圣贤的道理去看这个世道,那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何远并不知道将来有一日他会亲口否认自己说的话,他在庆阳书院学到的第一个圣贤道理就是百善孝为先。
所以他很小的时候,知道母亲不喜欢自己,是非常非常失望的,可是他不敢说,甚至也不敢对自己说。
赵泽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想通了一切,他开怀大笑。
他道:“这是我认识的第二个你。”
言罢他自己也意识到这样形容不是很贴切,但也并不急着找补。
他在方才才真正意识到何远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何远听到他这话,也只是笑笑,惟有心头苦涩,难以外人道。
赵泽方走后,他喃喃自语了一句:“归亭,冤枉冯先生,你在的话应该会劝诫我几句吧。”
当日里陛下传了明政院冯先生进宫,只将一份当今太后弟弟承恩候受贿的证据摆到了他面前,冷脸质问:“朕看这些东西与先前冯卿给朕看的不一致,可有原因啊?”
冯先生身形一颤,飞快在脑海里把相关的记忆找了出来。
承恩候因着与太后的关系,巴结奉承他的人绝不少。而他本人也是个不讲究的,向来来者不拒,受贿不少,他们查到的证据也十分充足。
这些证据之前是何远整理的,在何远上报之前他拦了下来。后来庆帝问起承恩候是否安分守己,他也答是。
可这都是他们商议过后的一致决定,承恩候到底是太后的亲弟弟,庆帝最多也就敲打一二。
他们交上那份证据,不仅会与太后结怨,而且打击了承恩侯一时,却也阻止不了这种受贿结交的作风。
明政院要的,不止是敲打一个承恩侯,而是敲打那许许多多想要讨好承恩侯得以升迁谋私的官员。
他们卖承恩侯一个恩情,承恩侯心甘情愿给他们那份名单,如此一来也就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