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换好棉服,霁寒霄也抱着饭盒进来了,瞧见他这一身, 本是粗糙的衣服,套在何远身上依旧透着些翩翩不凡的贵气。
“你穿着合身,倒为我省钱。”
“你我身形相近,自然合适。”
何远看着眼前的炒菜,没有半点荤腥。从前在何府的时候,何远喜荤,霁寒霄便每顿都少不了肉食。如今就地取材,倒凑不出了。
世人皆知何府穷酸,便言他清廉,可不知宁州苦寒,军中节俭。
武将与文臣的区别便在这了,文臣大都财不外显,而武将只显一时。
虽不是何远喜爱的菜,但他兴致好,比平时多食了许多。
“雪停了,想出去走走吗?”
何远犹豫片刻,“可以吗?”
霁寒霄见他满眼藏不住的憧憬,取下架上的斗篷抛给他,轻笑:“天寒地冻的,披上吧。”
何远摸了摸手中的狐皮斗篷,却皱起了眉头,然后又展颜笑之:“这狐皮质地上乘,可不该出自将军之手。”
霁寒霄搂了他一把,调笑道:“何相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要到陛下面前唱窦娥冤了。这天下的贿赂本将军独独只收一份,须得是何相亲自送的。金银珠宝都是身外之物,哪比得上何相心中一点相思意。”
何远瞪了他一眼,只觉得久别重逢那点温情此时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你哪来那么多酸话。”
“军师从京中来,亲朋好友也不少,寄了许多来。只是他都不怎么喜欢,为着情面收下,许多都还是新的,放着也是吃灰。我差人去问他,他让我顺便拿。别的实在是俗,惟有这件白狐斗篷最衬你。”
“眼光不错。”
他们遇见站岗的士兵,士兵便向他们鞠躬,何远起初只是点头而过,但一路都是如此,不免有些奇怪。
“我记得军中没有这些礼节。”
霁寒霄负手而立,“我大概能猜到一点,你先前送过一批过冬的物资,他们大概是感谢你。”
“我不过是沽名钓誉,当不起这个谢。”何远思及他是因霁寒霄才想起做这事的,心中羞愧。
“大人要是沽名钓誉,那我们倒乐意多些像大人一样沽名钓誉的人。就算不提这个,将军平日待我们好,将军敬您,我们也敬您。”
何远恍然大悟,似笑非笑的看向霁寒霄。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将军如何待你们好了?”
霁寒霄被他那样盯着,连口都不好开了。
何远问罢,一群人争先恐后的答了起来。
“将军最是体恤我们了,好多次替我巡逻。”
“我家中贫困,将军宅心仁厚,时常接济我,我无以为报。”
“我……我病重,将军不仅关怀问候我,还喂我喝药,如同父亲一般,如果不是将军,我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
“去年我姐姐出嫁,还是将军给想法凑的嫁妆,我就姐姐这么一个亲人,我没本事,多亏将军给了姐姐体面。”
“除夕那晚我想家,躲着一个人哭,是将军陪我度过了漫漫长夜。”
……
霁寒霄生无可恋的听着,已经能猜出多半是李飞跟他们说的话有什么误解。
若是正经视察,那这些话听来确实是声泪俱下、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就连之前弹劾他寻花问柳的言官听了都忍不住嘉奖几句,可偏偏眼前这位不是正经的视察。
“甚好。”
何远和霁寒霄走远后,先前泪眼婆娑的众人龇牙咧嘴的吐槽起来。
“你这编的真扯,将军给你喂药,那不得是砒霜。”
“没你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就多了个姐姐。”
……
霁寒霄看何远面无波澜,率先开口:“我真没做过那些事,他们肯定是听李飞说了什么。”
何远本来也只是觉得有点好笑,看他这么提心吊胆的倒有些不忍了。霁寒霄的体贴,他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吧,这点他还是深信不疑的。
“我知道。”
霁寒霄被他这轻轻一笑恍了神,后知后觉才发现何远盯着他看了很久。他心里蓦然一痛,世事黄粱一梦,也只是抓住了片刻温存。
“何远,要不你告个病假吧,就先别走了。”
何远拍了拍的肩膀,继续朝前走,霁寒霄站在他身后,不见他也红了眼。
霁寒霄也只是呆了一会,很快便跟上他了。
“我听说你昱王当众豪赌,欠了一万两。”
“你是想笑我手气差吧。”
“不止我笑,全国的人都笑啊,只是这可不像你会干的事。”
“说不得是我生性好赌呢。”
霁寒霄虽然不信,但还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那这样的话,我们的初次见面就是在赌场了,想来你也没有如今的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