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太幸运了吧,这事说出去,够我吹好几年了。以后回宁州军营,逢人就说,唉你知道何相吗,我吃过他亲手做的饭呢。”
何远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傻的不堪入目,也非常相信霁寒霄能够说到做到。
“别,你脸皮厚,我丢不起这个人。”
“这哪里丢人了,你是不知道宁州军有多废物,像李飞那样行军在外生活不能自理的人简直一抓一大把。你这样的上我们那,保管抢手。”
李飞要是听到这句话,估计会连夜卷铺盖跑人,这种将领不跟也罢。
“哦,做大厨吗?”
霁寒霄忍俊不禁,这么傻傻的丞相总给人一种很好骗的错觉。
“那哪能啊,太大材小用了。那些个凡夫俗子,他们配和本将军吃一样的吗。”
何远是弄不懂他这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感从哪里来的,或者概括为不要脸。
“那我去了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你这种美男子,光是往那一站,就是我们宁州军的门面了,能士气大涨的那种。”
何远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人胡言乱语起来真的是无法无天。
“和亲已成定局,卫不缚如果再执意反对,必定会触怒龙颜,是贬是留,大好前程全在一念之间了。你不劝劝?”
何远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劝吗?”
霁寒霄笑,“我觉得不该,布鲁炎狼子野心,这和亲顶多就是个幌子,就是卫不缚这般顺风顺水的人生要多些磨难了。”
“他要是真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和亲而无动于衷,那我就是真的看不起他卫不缚了。朝堂之上的事,怎么斗都可以,把一个无辜的女人牵扯进来算什么,布鲁炎是真小人。卫不缚不站出来,不为这份少年的情意做点什么,我会觉得,他不仅无能,还配不上嘉宁公主,这是要愧疚遗憾一辈子的事,我不希望他退缩。”何远就只论卫不缚与嘉宁的情,便可以看出他的立场。
其实今日散朝后,明政院的冯先生拦住了他。他问冯先生:“先生为何要阻我?”
冯先生犹豫着开口,“益清,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先生,这不当是明政院的职责吗?”
“益清啊,以不变应万变,退一步,未尝不可。”
“可是先生,你看我孤家寡人一个,身后有可退的地方吗?有退的必要吗?”
何远抬脚迈开了一步,笑着问身后的冯先生。“明明知道这是不必要的牺牲,为什么还要让她去牺牲呢。先生,一个女人,是换不来和平的。”
那时的冯先生并没有给出答案,但是少年,早就不缺那一个答案了。
霁寒霄不置可否,或许也可以说,他知道何远会这样做。哪怕身居高位,哪怕他和嘉宁公主并没有多好的关系,但他们都不愿意看一个无辜的人受难。
何远这种人,倘若真的爱上一个女子,那就是与天下人为敌都不带眨眼的。
霁寒霄忽然有些羡慕了。
“卫不缚一个人的声音,不足以改变什么,而且他与嘉宁的关系,会让人们都忽略他说的话。”
霁寒霄立刻就领会了,何远想要代替卫不缚去扛那面反对和亲的大旗,有人冲在前面,后面的人也受不到什么牵连。
可是他突然就有些不开心了。
“没有人会感谢你的。”
何远一愣,他以为霁寒霄会说他意气用事,毕竟这样的事在外人眼里都是不值当的,犯不着为了一位没什么关系的公主搭上自己的前程。
“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不去做了试一试。”
“说到底这些都是别人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呢。”霁寒霄说这话声音很小,不像是在问何远,倒像是在问自己。
何远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可除此之外,又有如冰山中开出的雪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你今天问的话都很奇怪。”
“是吗,哪里奇怪了?”
何远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就是挺奇怪的。”
霁寒霄坦然一笑,亳不遮掩的说:“我担心你啊。”
何远一愣,他遥望着满天的银河,久久没回过神。
许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霁寒霄没有在和他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了,这句话是真心的。虽然霁寒霄自己也没承认,但他就是没由来的很肯定。
夜晚的风凉凉的,吹进眼底有些酸涩。
“何远,嘉宁公主和亲,陛下心意已决,我们都阻止不了的,认命吧。”
“不,我不认。”何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有风卷了一大口沙子进嘴里。“万一阿蛎毁约了,向大庆开战,公主怎么办?我们都还是我们,我还是丞相,你也还是将军。可她却再也做不回从前的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