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跪跌到赵昂身前。
赵昂搁了书,神色漠然的看向她。
魏紫焉伏地大哭,道:“殿下,你何以冷心冷肺到如此?泓哥儿不只是我的儿子,那也是你的儿子啊,他不只是我的希望,也是你的希望啊,你怎么能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赵昂并没回避这个问题,很认真的道:“这话也是我想说的,的确,泓哥儿不只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你固然心疼,难道我就不心疼?可是紫焉,这是天命,你让我如何?”
“不是,这不是天命,是那两个贱妇所害……你既然肯承认是泓哥儿的爹,就理当替他报仇……”
报仇?呵。赵昂嘲弄的笑笑,道:“怎么报?杀了他的两个庶母?”
“不够,还有那几个小贱种。”
赵昂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良久,他不无悲哀的道:“紫焉,你口中的贱妇,同样是我的女人,你口中的贱种,同样是我的儿子、女儿。你儿子的命是命,金贵,他们的命就都不是命,就活该被你作贱吗?”
魏紫焉目瞪口呆的望着赵昂:“这是你……应该说的话?”
赵昂漠然的道:“我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夫君,也不只是泓哥儿一个人的父亲。”
魏紫焉突然一把攀住赵昂的腿,声嘶力竭的说出三个字:“我恨你。”
他说的都是实话,在她这里,他是她的天,可在他那里,她什么都不是。从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份,敌不过岁月,从前同甘共患的记忆,敌不过新人。
她只是他的发妻,如果她死了,他大可以一个接一个的续弦,总有家世更尊贵,年纪更轻,容貌更美的女子争先恐后、前赴后继的往他边扑奔。
她生的儿子,也不过就是他子嗣中的一个,即使泓哥儿没了,他仍旧有别的儿子。
魏紫焉眼前闪过一片血雾,在这重重血雾里,她看轻了自己从前的付出,看不到自己以后人生里的暖色和希望。
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这一生的悲剧,始于眼前这个男人,那么,也该终于这个男人。
但魏紫焉并没能如愿。赵昂再孱弱,他也终究是个男人,魏紫焉不过是个弱女子,没等行凶,就被赵昂一把推了开去。
她不过是一时激愤,根本没有后劲儿,整个人伏在地上,就只剩下悲鸣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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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赵昂和魏紫焉之间发生的一切,姚黄并不知情,她问骆安:“好几天不曾见过陛下,他在忙什么?”
骆安道:“陛下不敢有半分懈怠朝政,都是忙完国事,才去药王庙里念经祁福的。”
姚黄有些窘迫的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是想,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孤独的为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努力。”
骆安建议道:“听慧成法师说,发愿不过是磕大头和抄经而已。但对于娘娘来说,磕大头怕是禁不起……”
姚黄道:“不就是一天磕一百零八个吗?我可以试……”
磕不了再说磕不了的。
骆安忙摆手:“别,不然娘娘抄经吧,咱家看陛下已经抄了一撂又一撂的《地藏经》,不过也有一种说法,寻常人的愿力不够,抄经不如念经。”
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姚黄道:“那你替我寻本《地藏经》来。”
十月底,第一场大雪迎着寒风降落。
姚黄裹着厚厚的大氅,偎在榻上,望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宫女进来禀道:“娘娘,晋王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姚黄转过头来,赵晟手里捧着一树红梅进了殿。他不急着进来,先让人把红梅插瓶,又脱了氅衣,在暖盆上薰走寒气。
姚黄笑着道:“这红梅开得真好看。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还要去梅园砍这么一大枝梅花。来人,替三殿下上杯热茶。”
赵晟等身上寒气退了,这才迈步进了落地罩,问:“母后这几日觉得如何?睡得可好?进膳可香?”
姚黄道:“都好。”
赵晟坐到她对面,道:“长日无聊,我还是替母后读会儿书吧?”
姚黄微微颔首,道:“多谢,今天读《易经》吧?”
赵晟笑道:“母后怎么倒对《易经》感起兴趣来了?这东西可复杂、玄妙的很,一时半会儿可参不透。”
他其实不太建议姚黄看这个,太费神了。
姚黄笑道:“我有自知之明,便是研读两世,也未必有什么精进,不过这两天偶尔翻到了,觉得里面的东西写的还挺有意思。”
还有一点儿,她这两天睡眠不好。夜里睡不着,觉又轻,特别容易醒。因着睡不沉,所以白天便没精神。单是没精神倒也罢了,她还头疼欲裂。
《易经》不好理解,读起来特别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