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熠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车到底开到了哪里。
约莫过了半个钟,车停下来,枪口朝车后门比了比。
“该下车了。”
首相卢乎伦头发苍白,眼神阴鹜如秃鹰。
椅子就在他身后,他却坚持不肯坐,用一根拐杖支撑身体,似乎只要他还站着,就完全没有老。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他声音苍哑,语调充满久居高位的傲慢。
“平平安安抵达刑场,按部就班被处决,这才会让我感到意外。”
“我见过达瓦的尸体,他脖后的腺体血肉模糊。法医说,他是在巨大的疼痛中饱受折磨而死。”
“是么,”凌熠面无表情,“那他还真是罪有应得。”
“所以,我怎么可能容忍你死得毫无痛苦。”
卢乎伦手中拐杖重击地面,从另一辆车里走下来医生装扮的人,浑身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
他手里拎着医药箱,走到凌熠面前,故意当着他的面打开。
里面不是药,是一排排泛着银光的手术刀。
“我为你请了最好的外科医生,他会一刀刀割开你的腺体,还能让你最大限度地存活。
“不过在那之前他会先切掉你的舌头,因为我不想听你长达十几个小时的惨叫。”
凌熠轻蔑地笑:“你确定吗?像你这样的老人家,听觉也退化得差不多了,再不听听人间的声音,就只能下地狱听你惨死的儿子们哭爹鬼嚎。”
卢乎伦脸色愈发阴沉:“那就如你所愿,暂时保留你的舌头,我本来还想帮你走得体面一点。”
“我这种粗鲁的平民,不懂你们贵族的体面。不过呢,你要是想听,我也不介意模仿贵公子临死前是怎么哀嚎求饶的,弥补他临终时你不在场的遗憾。”
卢乎伦呼吸骤然急促,身体前倾,鹰眼死死盯住凌熠。
不过他不愧是纵横政坛多年的铁腕政客,很快又控制住情绪。
“当天在场的也不止你一个人吧,你演示过后,我倒是可以在你弟弟身上验证一遍,看看你学得像不像。”
卢乎伦如愿在凌熠身上看到激怒的效果,他拼命想要扑向自己,却被身后的假狱警死死钳住。
“你敢碰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案板上的鱼急红了眼,铁链在他手上咣铛作响。
心爱的小儿子死后,卢乎伦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向来说到做到。”
凌熠的胸膛上下起伏,恨不得用眼神活剐眼前之人一千遍。
“有个混账说,只有我的死,才能彻底激发民愤。起初我不同意,现在却发现他的话很有道理。
“如果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余热,那就让这场火将你烧得尸骨无存。”
“我这一生都与诅咒为伍。可惜诅咒我的人命都不长,而我至今还好好活着。”
卢乎伦下令:“动手吧。”
从颈后传来冰凉的触感,腺体是每个ALPHA的逆鳞,触碰意味着挑衅,凌熠挣扎得厉害,不得不多动用两个人手将他死命按住。
“不要紧张,只是消毒而已,我喜欢严格按照医学流程进行。”
医生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冷静得像在做课堂示范。
“这附近神经很多,如果你乱动,可能会导致更糟的后果。”
凌熠已经能感觉到锐器在颈后皮肤上比量,附近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
“你的后颈线条很漂亮,能切开它是我的荣幸。”
凌熠咬紧牙床:“可惜了。”
“嗯?”医生拾起手术刀,“你在说我吗?”
“学的是救人的本领,干的是杀人的勾当。”
医生停下了手里动作。
凌熠不认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什么作用,可他回不了头,自然也看不见抵在医生脑后的枪。
医生顺从地举起双手,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手术刀反射寒光。
卢乎伦拧紧眉头:“……什么人!?”
顷刻间,十几辆军用座驾轰鸣着漂移闯入,车里齐刷刷跳出上百名精英皇家侍卫,将老首相的护卫队围得密不透风。
最后一辆车不紧不慢在场地中央停下,帝国王储麾下第一近卫队队长唐德,意气风发地跳下副驾驶,转身打开后座门。
锃亮的鞋尖在众人视野中亮相,紧接着是修长的双腿,完美比例的身材,以及量身裁剪的制式独一无二的皇室制服。
当整个人走下车,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眸扫过在场诸人时,卢乎伦的护卫们都下意识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奥瑟随意抖了抖肩头披风,举手投足充满凌驾于常人的自信。
一个人只有从出生第一天就是人上人,方能养成这样的气质,少一天都会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