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
清风拂面,晚霞似火,漫山遍野都是花香,春光烂漫,落英缤纷,被落日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流光溢彩。
她睁开双眼,眼前印入一张温文含笑,漫如流云的脸容,见自己正躺在段暄怀里,脸上腾地飞红,急忙坐了起来。
段暄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道:“阿晚可还有哪里不适?”
阿晚听他这么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皓腕、脚踝回复如初,那些触目惊心的淤青已然褪却,肌肤上一阵说不出的清凉,想是被段暄涂了什么有灵效的药膏,不禁甜甜一笑:“我没事啦!”
段暄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串莹润的珊瑚手镯,跟着如变戏法般将她曾丢在路边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温言道:“这想必是阿晚故意扔在路旁,给我指路,是么?”
少女一声欢呼,拉着他的手连连摇晃,赞道:“段大哥,你真聪明!我心里转的念头,你全都猜得到。”
段暄笑而不语,将那珊瑚镯子重新套回她皓腕之上,顺手递过来一枝已经枯萎的莲花,手镯殷红欲流,衬得少女肌肤皎洁胜雪,那朵莲花凋谢已久,仅有几片花瓣蔫蔫地粘在花萼上。
阿晚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要送自己的莲花,开心地接过来,嫣然道:“谢谢段大哥。”
段暄问道:“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旁边蹿出个酒窝少年,眉飞色舞,眼珠乱转:“老段,本少爷家的‘回梦膏’是凤阎罗陶公子所赐的药方,药效何等神奇,一整瓶都被你涂在她的伤处,就是死了也能救活转来,这小丫头哪里还能有不适?”
他见少女满眼好奇地打量着自己,不等段暄开口,笑眯眯地道:“小丫头你好,我叫庄穆,庄严的庄,肃穆的穆,但本少爷的性情和这个名字的含义八竿子也打不着,纯属我老爹一厢情愿罢了。”说着向段暄一指,脸上酒窝深得宛若要旋转起来:“我是老段的朋友。”
这少年极为健谈,和段公子形成鲜明对比。他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做个自我介绍,跟着便说起自己和段暄如何相识的陈年往事。
原来他是江南的富家子弟,家里开了几十家连锁医馆。一年前,他偶然在集市上见到段公子出手救人,庄家小少爷顿起对江湖豪侠的神往,一路死缠烂打,直追着段公子到昆仑,凭着举世无双的铁面铜皮功,终于和昆仑掌门的爱徒攀上关系,算得相识。
庄穆口齿伶俐,轻浮俏皮,阿晚被他逗得咯咯娇笑,大感兴趣。
段暄旁观良久,趁着他停下来喝水,不动声色地截住他的话头:“阿晚,那夜段某一时疏忽,竟让宵小将你劫走,实在抱歉。”
阿晚挽着他的手臂,软语道:“段大哥,这不是你的错啊,再说,我也没受伤。”
想起临睡之前,段暄抱着自己被神砂教众人围得水泄不通,醒来后却躺在花丛之中,入目山清水秀,蝴蝶翩飞,这情景相差悬殊,不禁好生诧异,问道:“段大哥,那些神砂教的人没有为难你么?”
段暄微微一笑:“不要紧,我已经劝他们放下屠刀了。”
少女听得大奇,淡蓝双眸眨巴眨巴,托着雪腮担忧道:“那些人凶神恶煞,怎会听你的劝?”
庄穆笑道:“小丫头,我们老段在剑法上的口才很好,那些神砂教的人非听不可。”
阿晚恍然大悟,嫣然而笑:“我明白啦,段大哥武功很高,他们打不过你,便只好乖乖听话啦!”
段暄微微一笑,抚了抚她如瀑的秀发,眉梢间陡然闪过一丝凌厉之意:“可惜我抱着阿晚,竟让那姚教主逃了。”
阿晚突然见到他目光中杀机流泻,微微一颤,向后一缩。段暄登时察觉,歉然道:“我不是对你凶,阿晚不必害怕。”
庄穆瞧得有趣,幸灾乐祸,哈哈笑道:“小丫头你不知道,老段昨日寻你不得,急得快疯啦!我同他认识这么久,可从来没见咱们这位段公子如此……”
段暄淡淡瞥他一眼,用眼底的杀意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语, 庄穆打个哈哈,附和道:“啊哈,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阿晚见段暄眉尖一挑,唇边流出一个颇满意的笑来,只觉他清妙高洁,风神秀逸,联想起神砂教中之人无不虬结怪异,和他相差何止倍蓰,忍不住道:“段大哥,我在人间见了这许多人,你比他们都好看。”
昆仑山上的弟子一向练得铜墙似的好脸皮,段暄自觉脸皮并不算薄,但听了少女这句娇羞怯怯却又满含真挚的赞美,仍是脸上一热,垂首而笑:“愧不敢当。”
阿晚急道:“我是说真的啊,不是胡乱夸人,爹爹说了,不能说谎。”
庄穆再也忍耐不住,捧腹大笑,上气不接下气道:“老段,你……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姑娘来?本少爷今年的笑料,都被她一个人承包了。”
阿晚却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指着自己的裙子,委委屈屈地道:“段大哥,你瞧,你给我买的裙子,被路上的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