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人会去扫石蕴天的兴,更何况碧螺亭两面环水,水中飘着层层浮萍睡莲,到了晚间,常有簇簇晚萤聚集于此,美不胜收,在此用膳夜饮,着实是一大享受。
石蕴天大手一挥,便有流水的宫女内监鱼贯而入,他们设宴挂灯,碧螺亭很快就变得精致舒适起来。
石蕴天见到“新表妹”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便笑着蹭到阙月身边坐了。
他随意招手让身边的女婢拿来茶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使唤的是自己七妹妹的婢女连翘,好在石雅也不与他计较。
“孤可没有夸大表妹的本事,不信让月表妹现在就给大伙儿展现一下她的手艺。”
阙月被石蕴天的孩子气弄得哭笑不得,只得笑着福身谢过三殿下的抬爱,主动揽下了今晚烹茶的差事。她趁着宫婢内监布膳的时间,为石蕴天点了一朵牡丹花,石蕴天看着杯中富贵盈人的牡丹花,心情极好,“上次是百合,这次为何是牡丹?”
阙月再次福身行礼,“''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三殿下身份尊贵,又风流天成,自然只有这''人间独一份''才能配得上殿下了。”
石蕴天闻言很是受用,他抚掌大笑,看着阙月连连摇头,“你这姑娘啊,可当真是个妙人儿!”
石蕴山见此氛围甚好,便笑着上来凑个热闹,“表妹给三哥点了这样一个好寓意的花,今天若不给孤也来点名头说道说道,孤可要去告表妹偏心了。”
入宫多日,阙月初入宫时的不安忐忑已然消散,她本就礼仪极佳、仪态端庄,现下听到四殿下的打岔,便也行云流水的万福,神态大方自然的与他玩笑,甚至还捎带上了石蕴天。
“那表哥可真是难为月娘了,牡丹已是国色,要胜牡丹一筹,恐怕月娘也只能厚着脸皮把三殿下点进茶里了!”
石蕴天闻言一愣,随即便笑着转身,拿折扇戳阙月的头,“好啊!你这鬼丫头,几天下来,连孤都敢拿来开涮了,竟然敢把孤比作倾城名花,真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你既然话都撂这了,今晚不点也是不行了,你便赶紧点茶,孤也很是想看看你这鬼精灵会给四弟点出个甚么来!”
阙月笑嗔着,再次拿起茶盏茶匙,放入香料轻轻摇晃搅拌,很快,那盏精致的碧玉镂花茶盏中,绽开了一朵忍冬花。
石蕴山看着杯中的花朵,瞳孔不由自主的一缩,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阙月,而后便笑着接过茶盏,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余下石蕴天一脸疑惑,“表妹,你为什么送四弟一朵金银花?”
“哦”,阙月笑的一派自然,“臣女只是看四殿下嘴角起泡了,觉得他可能上火了,比较需要金银花。”
石蕴天听着这个跳脱的回答抽了抽嘴角,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好转过身去拿桌上的葡萄。
阙月继续手上的点茶动作,闲适随意的与石蕴天搭话,“表哥,你身上的香当真好闻,月娘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竟从来没闻见过此种香料呢。”
阙月的话说的太过自然,自然到石蕴天毫无所觉、根本没有在意,他把玩着手里的茶盏,漫不经心的说:“嗐,八成是从母后那里沾上的气味,她那香好像是吐蕃那边进贡的吧,叫什么''龟甲香'',不过这东西确实不常见,宫外没见过也是正常。”
阙月一边状似明悟的点头,一边吩咐绿绮把自己手上刚点好的玉兰花茶盏给五皇子石蕴川送去。
石蕴川接过茶盏,也与石蕴山一样,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阙月,但他随后便面色如常,温声道谢。
阙月又分别为石安、石梦和石雅点了兰花、芍药和桂花茶盏。
但由于已经开始布膳,她只得匆匆为几位伴读点了一样的山水茶盏,好在每个人都十分捧场,大家言笑晏晏,并不在意。
亭中摆开琼宴,“食不言,寝不语”,一时间,亭中唯余碗筷杯著相碰的清悦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饭毕,宫婢们依次退下,而后又照着贤亲王世子石清寒的授意,拿来了他珍藏许久的葡萄酿,众人便就着太液池中的“荷”,玩起了飞花令。
石蕴天打头,“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阙月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石雅又接,“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如此这般,几轮下来,几乎大半葡萄酿都进了石梦和乔婉的肚子里。
众人眼看石梦脸上飞起朱酡,有了“贵妃醉酒”的姿态,也觉得自己已有几分醉了,便散了宴席,纷纷扶着宫婢内侍自回去歇息了。